赵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钰带着笑意打断了,他摆摆手,忽然又变得十分好说话起来。
“来都来了,有世子妃相求,本王不办事也不好,再者说,这下毒之人居心叵测,胆大包天,自当被送往京兆府,让衙门秉公处置。”
“这……”
赵方又为难起来,平心而论,他当真不想让萧钰参与其中,可看萧钰那副铁了心的模样,赵方又无可奈何。
“那就请大人随我等到前厅去吧。”
萧钰点了点头,正要迈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向沈蕴,“世子妃方才说,中毒的是令爱?不如一起带来,也好做个证人。”
三岁的女娃,能当什么证人?
平泰侯府众人皆是腹诽,但也不敢开口,唯有沈蕴点点头,转身让余嬷嬷进屋,将袖袖带了出来。
“娘……”
袖袖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沈蕴怀中,方才念着发落下人的动静不小,沈蕴便没有将她带着。
袖袖小小的脸蛋贴近沈蕴,一双大眼睛看过院中情形,很快便落到了院门前的萧钰身上。
沈蕴心头一紧,袖袖和萧钰也算相识,若是她贸然开口……
正想着要如何是好,脖子忽然紧了紧,沈蕴回过神,便见袖袖将脑袋埋进了自己肩头,一如往常见到陌生人那般。
松了口气,暗道女儿聪慧,沈蕴也又看向萧钰,“小女怕生,大人勿怪。”
“不会。”萧钰重新背起双手,眼中似有笑意,“走吧。”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侯府的前厅之中,奉着萧钰落了上座,赵方回头便沉下脸,“让人把柳氏带过来!”
萧钰既然要看戏,赵方也不得不尽心尽力。
柳姨娘很快也出现在前厅之中,刚到之时面上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萧钰是外男,方才深入后院只是意外,眼下到了屋中,早就自觉避到了屏风之后。
柳姨娘只听闻沈蕴回了府,赵诚负气而去,宁氏和赵若仪也紧随其后,想当然地认为沈蕴又要倒霉。
没想到再看一眼,赵方也在屋中,一脸的笑意顿时僵住。
“妾,妾身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柳姨娘不由得慌张起来,赵方人多事多,怎么会想到要见她一个姨娘?
等她再看到被抬进来的翠儿,柳姨娘的脸色彻底褪去了血色,又被忽然响起的瓷器相撞之声吓得一个哆嗦。
赵方端着茶杯,借着喝茶的功夫,又一次狠狠瞪向了宁氏。
这等后宅之事,自然是应当由主母处置!宁氏还愣着做什么?
宁氏却低着头,又一次躲开了赵方的视线。
当朝摄政王坐在身后,她哪里敢说话?
再者说,她现在开口,便是等于帮沈蕴撑腰,这样的事,宁氏才不想做。
赵方瞪着眼睛等了半晌,都不见宁氏配合,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可到底还是只能自己开口。
毕竟摄政王方才那态度,摆明是要站在沈蕴这一边,赵方也没蠢到让沈蕴自己出面的份儿上。
“翠儿,你方才说,指使你在凤鸣轩给主子下毒的人,正是柳姨娘,对不对?”
赵方开口问话,翠儿的身子便又是一抖,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是怎么让你下手的,你又为什么要听柳氏的话?且一一道来!”
赵方捋着胡须,不自觉地带上了在朝为官的气势,翠儿听得越发哆嗦不已。
“老爷,翠儿是,是平泰侯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侯府伺候着;半年前,柳姨娘忽然出手,将奴婢老娘要到了自己院中,又让奴婢的父兄也帮她做事,而后姨娘便找到奴婢,用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让奴婢给小小姐下毒!”
“胡说八道!”
还不等翠儿说完,柳姨娘便忍不住嚷出了声。
“我,妾身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你这该死的丫鬟,竟然敢随意攀咬!”
柳姨娘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败露出来,顿时又是心虚又是害怕,头脑一片空白。
“住口!”
赵方冷声训斥,压得柳姨娘立刻便安静下来。
翠儿倒在地上哭诉,“姨娘是什么时候将我老娘要到院中,老爷一查便知!奴婢屋中除了毒药,还藏了一支金钗,正是柳姨娘给奴婢的封口费,奴婢就将东西放在床下的一块空心砖里。”
柳姨娘闻言更是慌张万分,赵方看在眼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命人去取翠儿所说的金钗,而后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柳氏!你为何要给袖袖下毒?赶快老实招来!”
柳姨娘本就心虚,被赵方这般一声恐吓,顿时一个激灵,扑通跪了下去。
“侯爷,妾身,妾身……”
柳姨娘脑中空空如也,连半句解释的话都想不起,她根本就没有料到,给袖袖下毒之事,竟然会被人发现!
赵方见状更是大怒,一把将手中茶杯砸了出去。
“你这毒妇!竟敢谋害我侯府骨肉!拖下去,打!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停!”
“爹!”
赵诚闻言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对柳姨娘很有几分看重,正想再说些什么,便听见沈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公公,且慢,妾身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柳姨娘。”
沈蕴一直坐在屋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好戏。
虽然有萧钰在身后坐镇,可赵方的做法,也不过是想简单粗暴地将眼前之事处理掉,以便赶快将这尊大佛请走。
但沈蕴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
听她出了声,赵方也只能悻悻地点了点头。
沈蕴抱着袖袖站了起来,往柳姨娘那边走了几步,低头看了过去。
“你给袖袖下的是什么毒?症状如何?”
柳姨娘抬起头,看向沈蕴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
“怎么,你给人下毒,竟然不知会出现什么症状?”沈蕴不由得挑了挑眉,“柳姨娘的计策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柳姨娘的眼神十分复杂,张口时声音沙哑异常,“妾身只是不明白,世子妃问这个做什么。”
沈蕴淡笑,“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