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老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屋外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他动作一顿,不由得又朝着沈蕴看了过去。
听着赵方的声音,沈蕴眉头紧皱,尚未做出决定,便又听得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氏啊,袖袖的情况如何了?能否请孙大夫出来一叙啊?”
赵方的声音虽然客气,但也隐隐透着焦急,与刚刚进到凤鸣轩之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一边发问,手上敲门的动作也没停下,沈蕴的眉头越发皱起,上前一步将房门打开。
“侯爷有何事?怎么如此着急?”
“沈氏,孙大夫何在?”
见着房门一开,赵方连忙快步上前,抬手将门按住,一边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过去。
他很快便和孙长老对上了视线,目光不由得亮了起来。
“袖袖如何了?”收回目光,赵方又朝着沈蕴看了过去。
沈蕴抿了抿唇,“刚刚施过针,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侯爷您——”
“哦,”赵方闻言立刻压低了声音,“那还是莫要吵醒她,老夫与孙大夫有几句话想说,请孙大夫借一步说话吧?”
比起赵诚,赵方的态度便客气得让人不好直言拒绝,孙长老皱了皱眉,大步而出,沈蕴思忖片刻,朝着芙蕖使了个眼色,随后自己也跟了过去。
赵方多看了沈蕴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房门关上,他的神情便立刻严肃起来。
“孙神医啊,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犬子言行无状,让您受了不少惊吓,可这实在也是情况突然,我那孙儿……着实有些病得厉害!”
赵方说得话多了些,沈蕴方才觉出不对,这位此刻浑身上下都在隐隐颤抖,脸色也青白一片,屡屡吞着口水,透着无比的焦躁意味。
孙长老的目光也从赵方身上一扫而过,正犹豫着,赵方却又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我那孙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早上醒来之后便,便不太好!”
*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孙长老到底还是跟在赵方赵诚等人身后,来到了静思居。
除此之外,沈蕴也跟了过来。
袖袖的情况已经稳定,沈蕴虽然想陪着女儿,可赵诚这一场大闹,着实太过离谱,不将这件事弄清楚,给袖袖讨回公道,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沈蕴倒是要看看,赵成柏究竟是怎么不太好!
静思居院门紧闭,还从里面上了反锁,赵方上前叫了半天,才有下人前来回应。
“侯,侯爷?”见着赵方出现,这下人脸上明显闪过了惊慌神情。
赵方不耐地将院门一把拍开,“行了,看病要紧,成柏究竟怎么了?”
伴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屋中尖叫声和哭声也同时响起。
前者是赵成柏,后者却是杨春月。
赵方的脸立刻沉了沉。
杨春月这段时间应该在梨云院思过才是,难怪这下人如此害怕。
“爹,”赵诚哑着嗓子在后面努力地喊着,“是儿子让春月过来的!”
“行了!”赵方烦不胜烦,“进去!”
他一把将挡在门前的下人推开,大步朝着屋中而去,一行人也连忙跟上,推开了赵成柏卧房的门。
刚一进到屋中,沈蕴的耳朵便被惊恐的尖叫声所充斥。
“有鬼!有鬼!”
“都是他干的,他把所有东西都变回去了!”
“我不想去,我不去了!”
……
赵成柏赤足在屋中来回奔跑,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声嘶吼,声音沙哑,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长时间。
杨春月则是一脸着急地跟在他身后,手中抱着厚厚的斗篷,想要给赵成柏披上,可只要她一靠近,赵成柏便会爆发出更加惊恐的尖叫,甩脱她的碰触。
“成柏,你这是怎么了?”杨春月无措地流着眼泪,“是娘啊,你看看娘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不绝于耳的尖叫声。
众人见着眼前的情状都不由得愣住,就连沈蕴都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岂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哼!看看你干的好事!”正在这时,赵诚的冷声忽然从后方传了过来。
沈蕴刚升起半分的怜悯之心顿时一收,垂眸看向赵诚,不消开口,赵诚便梗着脖子将视线从沈蕴身上转移开来。
另一边,赵方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朝着站在墙边瑟瑟发抖的丫鬟们便破口大骂,“怎么不去帮忙?这等时候也敢躲懒!”
“侯爷息怒,是,是杨姨娘不让我等上前……”
丫鬟们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委屈,杨春月也终于暂时将注意力从赵成柏身上移开片刻。
“侯爷,下人粗手笨脚,伤了成柏该如何是好?他本就,本就……成柏!你要干什么!”
杨春月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忽然变成了惊恐的呼喊,是赵成柏猛地翻身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杨春月连忙又跟过去,要将被子掀开,赵成柏却死死攥着不放,二人争执片刻,杨春月忽然又爆发出一声惨叫,被赵成柏一口咬上手指,鲜血顿时汩汩而出。
“成柏!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捧着手指,杨春月的哭声也变得越发凄厉。
“来人!进来把成柏少爷按住!”
赵方忍无可忍,厉声朝着院外呼喊一声,很快便有几个小厮跑进屋中,看了看赵方的脸色,上前便七手八脚地将赵成柏牢牢按在床上。
赵成柏的尖叫声也因此变得越发高亢,杨春月低泣着想上前阻拦,却又被同样得了赵方吩咐的丫鬟拦住。
“你且让开,让这位大夫给成柏瞧瞧!”
混乱总算是暂时停歇,赵方努力定了定神,方才转头朝着孙长老看了过去。
“孙神医,劳驾您快替成柏瞧瞧,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孙长老的脸色从进到屋中开始,便是越来越糟,这会儿看着赵成柏被死死按在床上,却依旧挣扎不止的模样,皱了皱眉,方才找到他的手腕搭了上去。
入手一探,脉象混乱无比,孙长老却心中有了数,直起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