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
夏浅翻身下床，默默地看着自己下铺的位置，也没说话。
见床上团成一团的身影微微抖动，但一直没翻过来，夏浅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为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夏浅觉得她没法不管。
于是她上前，一把将被子翻开，夏芝怡没料到她会直接动手，没反应过来之际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夏浅的面前，撇撇嘴，通红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下怒瞪着对方。
要不是现在宿舍已经熄灯，其他人已经睡着了，她已经开始骂出口了。
知不知道别人在哭的时候就应该装作没看到啊！
对于夏芝怡的怒气，夏浅丝毫不觉，低身凑近，确定夏芝怡能看清她的视线后，对着阳台外指了指。
夏芝怡不想动，但她怕凭着夏浅的脾气会直接把她扛起来，或者把全宿舍的人都给吵醒，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夏浅一手搭上栏杆，转头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你怕高吗？”
夏芝怡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一把被揽在怀里，往上一提。
“你干……什么？”夏芝怡差点大声喊出来，又想到是大晚上，强行拉低了音量。
夏浅带着她一跃跃上了矮墙边缘处，她还差点没踩住重心。
“你之前不是问过怎么跳下去的吗。”夏浅轻描淡写地把怀里的夏芝怡禁锢地紧了些，“给你体验一下。”
夏芝怡：？！
夏浅不断找着大楼外的着力点，几次腾跃后，稳稳地落在一旁的草地，才将夏芝怡松开。
夏芝怡还没从失重感中缓回来，踉跄了几步，手臂被夏浅拉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惊诧地望向对方，“你……”
疯了吧？
大半夜的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带着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夏浅脸上没什么大幅度的表情波动，歪了歪头，脸凑得离夏芝怡很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满意地重新拉开了距离，“你现在不伤心了。”
废话！
夏芝怡拍着胸脯，她都快被吓死了哪还伤心啊。
“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哭。”夏浅开口，“白天发呆的频率也比之前多。”
但白天时问她发生了什么总被对方含糊过去，所以只能逮着她这个时候问了。
“大家都在睡觉，宿舍里不好说话，出来说会好一点。”
夏芝怡低头扶额，深吸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直接从宿舍门口出来呢。”
夏浅听罢，有些遗憾：“打开宿舍门动静可能会大一点，楼下的大门也被锁住，我没学撬锁。”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会呢。
夏芝怡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无奈展现在脸上。
好吧，夏浅确实不知道她会。
还真多亏了夏浅，她这大晚上的emo情绪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全被吓跑了。
——
夏浅带着夏芝怡直接翻墙到了校外，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买了瓶果汁递给了她，又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
夏芝怡眼眸微垂，把果汁还给了夏浅。
“不喜欢？”
她记得之前夏芝怡和江玫聊天时说过，最喜欢喝这个牌子，也是很多高中生都爱喝的口味。
夏芝怡摇摇头。
夏浅默默地把果汁放在了一边，开门见山问道：“你哭是因为司陌？”
不然她好像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如果是其他人欺负夏芝怡，她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夏芝怡头抬得很低，咬着唇不想说话。
好过分，她就自己一个人难受，也没妨碍到任何人也没有要干嘛，非得要拆穿她做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嘴巴下撇，泪水又重新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这种场景，夏浅其实见过很多，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也没应付过，只能递上纸巾。
她现在知道别人在哭时不想有人打扰，但夏芝怡一直这样肯定不行，她才想将这件事弄清楚。
想了想，她还是继续问：“如果是他让你伤心的，你想要怎么对付他，我帮你教训他，或者我把他绑到你面前，随你打他？”
“……夏浅。”夏芝怡突然开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待在我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直呼她的姓名。
嗯？
“我以为这个问题，你应该更早一点问我才对。”
这个问题应该从夏芝怡得知她是司陌派来之后，她依然待在她周围开始，早就该问的，没想到现在才问出口。
“…以前确实是因为司陌，现在的话，是我自己想的。”夏浅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会走？”夏芝怡又问。
这个问题，夏浅倒从没想过。
夏芝怡突然靠近夏浅，双手轻轻拉住夏浅的一只胳膊，小脸靠在她的手臂上，话里带着委屈的哭腔，“如果你什么时候走了，可不可以把我带上？”
夏浅的手背沾上了一丝湿润。
“我不要司陌了，我可不可以要你？”
“你要待在我身边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抛下了？”
在被拆穿之后，理应委托该结束了，可是夏浅一直没有走。
在委托还没被拆穿之前，她就一直护着自己，在被拆穿之后，她对自己的容忍度也那么高。
她应该，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吧？
她应该是舍不得自己的吧？
哪怕，夏浅不能做到像司陌那样，至少，她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对不对？
至少，夏浅在面对那个特别糟糕的自己时，没有讨厌，对吧？
夏浅有些无措地眨着眼，被夏芝怡靠住的手臂僵着不敢动，愣愣地看着夏芝怡颤抖着的小身板。
内心泛起一股酸涩，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她小心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又不好意思下手。
老实说，夏芝怡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明明一开始她问的是为什么会伤心，结果她反倒回问了一些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话。
这对夏浅来说应该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她也没什么抛下过别人的概念，但她总觉得夏芝怡说的话不止是这个含义。
“……我不会抛下你的。”
夏芝怡最终还是没有说她这几天伤心的原因，也没说是不是和司陌有关。
甚至最后哭累了，直接靠在夏浅肩上睡着了。
夏浅叹了口气，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这趟带着夏芝怡出门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