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
裴砚峥侧眸就看见桑黎雾屁股还待在原来的位置，身体早已经默默地倾斜了几分。
在偷听。
有种懵傻的可爱。
裴砚峥忽然乐出声，又淡又轻的笑从鼻息间溢出来。
闻声，桑黎雾身体僵住，又默默地移坐了回去。
裴砚峥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地上扬，问她：“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桑黎雾下意识答得飞快，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是个套坑，有些心虚地敛眸，“我没听……”
裴砚峥嗓音愉悦，“想听就听，干什么，搞得跟做贼似的。”
都被他看出来了，桑黎雾也不再掩饰，白皙小脸换上乖巧笑容，眉眼弯弯，“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爷爷奶奶。”裴砚峥自然抬手，揉捏她的耳廓，语气随意，“他们回国了，想和你吃顿饭，问你意见呢。”
桑黎雾抬眼看他。
裴砚峥眉骨提了下，鼻息溢出一声懒散的笑，“我的回答你不都听见了，我都听女朋友的。”
桑黎雾似乎是想到了上次视频时候见到的那两位笑容和善亲昵的老人，很轻地抿了下唇。
好像心里没有想拒绝的感觉。
她仰着脸，温温吞吞应，“可以呀。”
心尖一软，裴砚峥勾唇，像rua元宝一样把那头毛茸茸的乌发揉得炸出几根毛。
盯着看了会儿。
又坦然自若地收回手，“好，我跟他们回个信。”
——
下午一点，桑黎雾被裴砚峥牵着手走进一家装修高贵典雅的中式餐厅。
裴砚峥在这有一间私人包间。
服务员见到是他，毕恭毕敬地带着他们往包厢里走。
桑黎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拖住，提得老高，眼睫都颤巍巍的。
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用了些力，强势地把她注意力拉回来。
裴砚峥深邃的视线拢着她，眼皮稍抬，“你紧张什么？”
还能紧张什么。
无非是担心裴砚峥爷爷奶奶见到她后，发现她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那时她又该做出什么反应。
桑黎雾垂下脑袋，掩下面上的不自然，抿唇不吭声。
又习惯性地抠抠手指，但一只手被裴砚峥握住，只剩下一只手可以抠。
裴砚峥目光定在桑黎雾脸上很久，直到服务员在走廊深处一间私密包厢门前停下，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得到男人的示意后，颌首离开。
包厢的门开了一条浅缝，隐隐约约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裴砚峥轻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桑黎雾不明所以地抬眼瞧她。
清凌凌的眸底还带着突然涌出来的难过和不安的情绪。
裴砚峥朝她勾唇，深邃的眉眼没有一点攻击性，尽数是温柔和耐心。
男人肆意地抬抬下颌，示意她去听。
桑黎雾呼吸轻浅，顺着裴砚峥拉她的力道向前挪了一小步，靠近门口。
里面隐约模糊的声音便变得清晰了些。
“你笑着点，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再吓到雾宝。”
裴仓：“在笑了在笑了。”
关蔓不满：“僵尸笑啊。”
包厢中声音静了一瞬。
裴仓努力调整好笑容，真诚发问：“这样呢？”
关蔓勉强：“行吧，保持住。”
里面又静了，这回没再传出说话的声音。
桑黎雾眼睫簌簌眨动，紧绷的神经明显地松下来些。
无论她产生怎样莫名又坏的情绪，都可以被裴砚峥轻松地溃散掉。
桑黎雾从门前退回来，仰头望身旁的人，带着浓烈的依赖意味，呼吸有些发颤，咕哝着喊他，“裴砚峥…”
“红什么眼睛。”裴砚峥敛眸，抬手摩挲她眼尾，散漫笑道，“你这样爷爷奶奶该以为我欺负你了，不给我饭吃。”
桑黎雾下唇不知不觉地嘟起来，无意识的软软撒娇，“才不会。”
裴砚峥站直身，挑眉，“不会什么？”
桑黎雾声音放得很轻，“你才不会欺负我。”
所有人都有可能欺负她，裴砚峥都不会。
“宝贝。”裴砚峥倏地笑出声，掌心压在她纤细的后颈，长指伸直，绕到前面，强势有力地挑起她的下巴。
男人悠悠俯身压近，热息喷洒在她鼻翼，淡嗤，“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
桑黎雾颤着眼睫往后缩了缩脖子。
裴砚峥倒也没多为难她，松了手，只不过唇瓣间的笑意依旧晃眼。
桑黎雾视线巴巴地望着他，软软的调子，“…你真的会欺负我么？”
裴砚峥被她这种眼神抓得挠心。
到嘴边的“怎么不会”拐了弯。
“那不算欺负。”男人声线勾得暧昧至极，嗓音哑了点，“只能算情趣。”
——
一进包厢，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蔓拉着坐在了她和裴仓之间的座位上。
裴砚峥无奈扯唇，不太情愿地在裴仓旁边坐下，视线隔着一个位置和桑黎雾的碰上。
浅浅弯下眼睛，无声地安抚。
裴仓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规整地穿着一件中山装，另一边的关蔓同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新中式旗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
“……”裴砚峥看沉默了。
裴仓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热情，不知道从哪突然掏出来了一个红丝绒小盒子。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压出深深笑痕，像哄小孩子一样把盒子放到桑黎雾手心，“这个给雾宝。”
桑黎雾怔愣住，在裴仓和关蔓眼神的引导下愣愣地打开盒子。
中央卡了一枚硕大鸽血红的古董戒指，成色极好，宝石折射出的光芒熠熠生辉，完全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失去它本身的光辉，反而沉淀得有股历史厚重的美。
有价无市。
桑黎雾瞠目，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定住，回过神后，求助的视线投向裴砚峥。
满眼写着——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裴砚峥觉得好笑，悠悠松散地起身，绕到小姑娘背后，肘臂随意地搭在她座椅靠背上，俯下身。
淡淡的兰草清香随之飘入鼻息，桑黎雾一直僵硬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
裴砚峥端详古董戒指片刻，勾勾唇角，“这东西我都是第一次见。”
“宝贝，这东西一看就很贵。”
他抬手覆在桑黎雾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把丝绒盒子关上，一副将东西占为己有的姿态，不太要脸地道，“我们收了。”
桑黎雾：“……”
关蔓：“……”臭不要脸。
给雾宝一个人的，又不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