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纯黑库里南起步，很快驶入马路。
裴砚峥开的车，暖气开得很足。
桑黎雾穿了一身的毛茸茸，版型微廓的浅色大衣，袖口滚了圈奶白色的水貂毛，毛茸茸的围巾，一头乌发被她烫了小卷垂在身后，脑袋上顶了个毛茸茸的贝雷帽。
裴砚峥瞥了眼窝在副驾驶、睁圆双眸滴溜溜转的小姑娘：“要一个多小时，可以睡会儿。”
桑黎雾翩长的睫低了低，指尖微蜷，干巴巴道：“我紧张...”
明明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用紧张，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裴砚峥眉骨略抬，右手探到副驾驶，去捞她的手。
车内足够温暖，她的手却冰凉，皮肤白皙，像天然井水浸过的白玉，裴砚峥眉心微不可察地轻皱。
他把小手团在掌心，裹住。
待热度传过去，小姑娘的手从冰凉变得温热，才慵然地笑了声，低哄的嗓音。
“不是都说了，该紧张的是我。”
恰逢红灯，库里南缓缓减速最后跟车停稳，裴砚峥侧身从后面拿出来一条毛毯，二话不说地盖到桑黎雾身上，难得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同她讲话：“睡觉。”
桑黎雾眨眨眼，半歪着身子看裴砚峥，“我不困...”
裴砚峥掀起睫毛，骨节匀称的手指在中控屏幕上点了两下，瞥她：“给你放首催眠曲听听，闭眼。”
乐调缓慢，柔和优雅的纯音乐蔓延到整个车厢。
“……”桑黎雾抿了抿唇瓣，温温吞吞地重复：“我不困...”
下一秒，她眼前突然一黑。
裴砚峥扯起毛毯直接盖在她脸上，似有若无地笑了下：“帮你闭眼。”
“......”
桑黎雾一口气哽在喉间，透不过气来，她指尖揪起毛毯的边缘拉下来，坐直身，气急败坏地看着裴砚峥。
“你......欸！”
她小猫挠人般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条健硕的手臂横过来，压着她的肩膀把她重新放倒回皮质座椅里。
裴砚峥视线看着前方，唇边挑起一点笑痕：“绿灯了，车上载了个宝贝，我得好好开车。”
言外之意，不要说话打扰我。
桑黎雾：“......”
气死了。
被裴砚峥这么逗一通，她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去紧张。
桑黎雾决定，整整半个小时不理裴砚峥 ，和他冷战。
她鼻腔里溢出不满的哼声，身子裹着毛毯转了半个方向，望着窗外，一只手还是被裴砚峥牢牢握在掌心。
桑黎雾动了动，没抽出来。
“......”
想到她现在正和裴砚峥冷战，桑黎雾抿住嘴唇，忍了又忍，却感觉男人指腹在她手背和指骨轻缓揉动。
桑黎雾不由心悸，耳朵微微热起来。
车窗外风景快速掠过，耳边是柔和的音乐声，浑身都暖洋洋的。
出乎意料的，桑黎雾眼皮不自觉变重，斜靠在座椅上就睡过去了。
——
等桑黎雾再醒来时，周身都安安静静的。
她坐的副驾驶的椅背已经被放平，车内暖风呼呼作响。
桑黎雾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侧过眸看向驾驶位，就见裴砚峥姿势慵懒，长睫轻敛，低着头单手打字。
听见动静，他侧首，眸光柔和，轻笑：“醒了？”
“嗯......”桑黎雾脸颊软乎乎地蹭过毛毯。
裴砚峥躬身凑过来，胳膊抻到副驾驶右侧，帮她把座椅调回来。
起身时，自然地在她唇上啄亲一下，眼底含笑，温柔得不行：“那下车吧。”
“等会儿—”桑黎雾飞快从小包包里掏出口红和粉饼，“我补个妆。”
她匆忙地扒拉下脑袋顶上的挡板，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后，鹿眸瞬间瞪圆。
“裴砚峥！”
“你偷亲我。”
桑黎雾嗔怨地看向满脸无辜的男人，“肯定还不止一次！口红都被你吃光了！”
“证据都在！你嘴上还有口红印！”
“罪魁祸首”格外坦荡。
裴砚峥用手背随意擦了下唇，果然有红色印子。
他翘着唇，悠悠凑近，薄唇在她脸颊上压了一下，理直气壮道：“光明正大亲的，只不过，你那会儿正睡觉。”
桑黎雾：“......”
她当然知道她那会儿正在睡觉。
但是...重点是这个吗！
知道自己说不过裴砚峥那张嘴，桑黎雾索性不理他，迅速对着镜子补完，整理好发型。
裴砚峥看着小姑娘气呼呼开门下车的身影，无声翘了下唇。
后备箱有他提前准备的几盒名贵补品，裴砚峥下车提到手里后，不动声色地对着黑漆漆的车窗照了照，发现大衣领子貌似有些歪，头发貌似也有些乱。
男人自然而然俯身，把自己送到桑黎雾面前：“老婆，帮我理理。”
桑黎雾顿了下，认真端详几秒，眨眨眼：“...哪里乱了？”
裴砚峥扬了下眉：“头发，衣领。”
桑黎雾更加认真地去看：“没有乱啊。”
想了想，她得出结论，温吞问：“...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所以眼花了？”
“......”
裴砚峥站直身，单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去牵小姑娘的手，指节滑入指缝。
他偏开些头：“可能吧。”
找不到源头的，像是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所以…觉得哪哪都有些不顺眼。
桑黎雾心脏一烫，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鹿眸弯下弧度，耳廓藏在头发丝底下表演了个瞬间变红：“我喜欢你。”
靠靠靠。
他又被表白了。
裴砚峥心里那点没缘由的情绪退了些，反倒身后尾巴翘得老高。
他与小姑娘十指相扣得紧，勾了勾唇：“我也是，爱你。”
裴砚峥没把车直接停在大院门口，就是为了缓一下紧张。
缓缓她的，也缓缓他的。
陵兰区的这条街道不是车流量大的繁华大路，路两边的树挂着黄掉的叶子，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四季更迭。
两人手牵着手，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裴砚峥隐约觉得身旁的人有丝丝的不对劲，他偏头去看，唇角忍不住提了提——
她同手同脚了。
全身上下裹得毛茸茸，同手同脚，走起路来，像只笨拙的企鹅。
“宝贝。”裴砚峥眼尾撩起，喊她一声。
“啊？”小姑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仰头看他的目光澄澈又懵懂：“怎么了？”
裴砚峥用力抿住唇角：“…没什么。”
桑黎雾这会儿脑袋转得实在慢，慢吞吞地“哦”了声，转回视线继续走路。
裴砚峥不露声色地晃着小姑娘的手，将她步子调回正常。
结果......
没两秒，她又同手同脚了。
“......”
默了会儿，裴砚峥长睫微敛，舔了下嘴唇，主动将自己的步子踩快半分。
和她一样。
企鹅般同手同脚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