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韦奇和秦菲又在街上逛了一段时间。
路上，秦菲走得很慢。
韦奇也随她放慢了脚步。
两人一路慢慢晃回了纠察队宿舍小区。
两人在路上轻声聊着，时不时响起短暂的笑声。
随着走入小区，两人行走的速度再次放慢。
两人像是有着某种默契，开始走走停停。
小区入口，到三号宿舍楼，短短的路程，两人走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的路程，像是一场比慢的长跑。
谁都希望能慢一些到终点。
但长跑的选手，都知道自己终将到达那个地方。
他们不该害怕终点。
曾经，韦奇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被拖入一次拔河比赛。
他不喜欢拔河，不喜欢看着标记在两人中间拉扯。
他不喜欢感情中的“守恒”。
似乎若是一个人调整了在感情中的占比，另一个人也就必须跟着浮动。
心意得到回应的感觉，很好。
能回应别人的感觉，也很好。
“韦奇？”秦菲拉了拉韦奇的手。
韦奇回过神来，笑着看向秦菲：“啊，怎么了？”
“你累了吧？”秦菲抿了抿嘴，“我都忘了，你下午还被能力者攻击了。”
“是啊，我也忘了。”韦奇晃了晃她的手，“毕竟，‘失忆’了。”
秦菲看着韦奇，没有接话。
“秦菲，今天真的很......”
秦菲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这种话了。”
“啊？”韦奇一愣，“我是想说，今天真的很开心。”
这下，换秦菲愣住了。
韦奇没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本来的确是想道歉的。”
秦菲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韦奇看了一眼两人旁边的三号宿舍楼，心里有些失落。
像是由甜蜜构成的魔芋块，被厚重的木勺剜去了一个角。
不疼，但是很难受。
他想起曾经，自己还有过一种很奢侈的苦恼。
曾经的他，总是会在聚会开始时就产生难过。
别人都能享受在欢乐的氛围中，他却从一开始就在担心，担心这份终将散去的欢乐，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落差。
孤单的时间久了，他也逐渐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是个这么“奢侈”的人。
居然会浪费那段宝贵的时间，去奢侈地做着自我保护。
感受到小小的力道从掌心一路窜进了胸口，韦奇看向了秦菲。
秦菲看着三号宿舍楼，轻声询问韦奇：“韦队，你说，楼上有没有可能埋伏着敌人？”
韦奇摇了摇头：“不可能吧，这里是纠察队的宿舍区。沈大爷也不会轻易放陌生人进来的。”
“真的吗？”秦菲拉了拉韦奇的手。
“真的。”韦奇再次点头。
见秦菲有些失落，韦奇想了想，改口道：“不过，把女士送上楼，也是一位绅士该做的。”
“嗯！”秦菲抿着嘴，轻快地点头。
秦菲拉着韦奇，向着三号宿舍楼走去。
秦菲和韦奇说起了她曾经听说过的一件事情。
最早，异辑联的上陆分部还没有建起宿舍区。
一个男生送自己的女友回她的住处。
男生很谨慎，他担心电梯里会遇到坏人，把女友一路送到了楼上。
男生担心楼道上也会出现坏人，他便看着女友进了房间，这才放心地坐电梯离开。
但因为他没有检查房间里的情况，他的女友被潜伏在房间里的歹徒袭击了。
韦奇“啧”了一声，摸了摸脑袋：“秦菲，虽然这么做的确是比较稳妥的。但这么做的话啊，男生自己，很可能就是最大的危险源啊。”
所以，一般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韦奇是不愿意做到这样的程度的。
比起自己担心女士是否会遇到危险，女士可能会更担心自己是否就是那个危险。
就像王叔做的，施予好意，也要考虑对方的感受。
“那你是吗？”秦菲对韦奇眨了眨眼，“你是危险吗？”
“你有话就直说嘛。”韦奇对她笑了一下，“还想着耍小心眼。”
“想看看你的反应。”秦菲抿了抿嘴，“韦奇，你是个‘笨蛋’吗？”
“我不是吧？”韦奇笑着，“但偶尔，可以是。”
“你都为我当过一次‘路痴’了嘛。”
听到韦奇的话，秦菲低头笑了起来。
走到401的房门前，秦菲从手提包里拿出门卡，打开了房门。
“怎么说？走个流程进去看一看？”韦奇扯了扯衣领，故作轻松地说，“还是我直接进去？”
“你想走流程嘛？”秦菲问他。
“走走看吧，有点好玩的。”韦奇笑了一声。
两人走进了401室，秦菲示意韦奇不用换拖鞋。
“噢，这么说，地上很干净啊，秦菲。”韦奇点了点头。
空气里并没有出现韦奇所担心的浓烈香水味，只有一股像是熏香的香味。
“嗯，今天刚打扫过。”
秦菲拉着韦奇走进房间，伸手打开了灯。
温馨的灯光装满了整个房间。
“啧，你好像不只是‘狡猾’啊......”韦奇苦着脸，“你不会把每一步都算到了吧？”
“总要做好各种准备嘛......”
说着，秦菲随手把黑色外套扔在了地上。
看到她的动作，韦奇一愣。
秦菲也是一愣。
秦菲轻轻咳了一声：“我手滑了一下。”
韦奇点了点头。
秦菲拿起外套，挂在站立式衣架上。
韦奇在房间里踱步，装作认真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然后和秦菲汇报：“报告秦菲长官，这里没有危险。”
“嗯，谢谢你，韦奇同志。”
秦菲让韦奇脱下外套，然后也挂在了站立式衣架上。
她笑着，拉韦奇坐到地上的矮木桌前，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出来，并用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在这个期间，韦奇找到了充电线和插口，给手机充上了电。
“噢，是我喜欢的牌子。”
韦奇打开冰啤酒，灌了一口。
冰凉的酒液冲散了韦奇体内的燥热感。
他歪着头，看着秦菲：“秦菲，你实话说，是不是准备了蛮久的？”
“有吗？”秦菲也喝了一口冰啤酒。
“有吧？”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秦菲把散下来的头发捋了回去：“本来，我是有个计划的。”
“说来听听！”韦奇一脸严肃地看着秦菲，“我喜欢听别人的计划。”
“我就想着，要是韦队......要是韦奇你不上当，我就骗你进来以后，再把门锁了。”
秦菲笑得很开心。
“你不觉得这是在考验男人吗？”韦奇眨了眨眼。
秦菲轻轻摇头：“秦苒菱说，这样你就不会走了......”
“她？”韦奇一愣，“好啊，原来是这家伙在搞我。”
“那你今天的装扮，也是她给的主意吗？真自恋啊，秦苒菱......”韦奇吐了吐舌头。
秦菲没有接话。
韦奇见她反应不对，也就没有接着再说什么。
他换了个话题：“秦菲，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嗯？”秦菲轻轻应了一声。
“我想问一下，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啊？”
韦奇刚想挠头，赶紧停下了动作，生怕头屑会弄脏秦菲的屋子。
“韦队，你不记得了......对吧......”秦菲垂下眼睛。
“对不起。”韦奇的手有些不安地摸向了裤子的口袋，“我......”
“你愿意听我说吗？”秦菲挤出了一个笑。
“我......我......”韦奇吞了口口水，“我想先试着回忆一下，可以吗？”
“嗯。”秦菲轻轻点头。
她慢慢地站起身，然后从厨房拿了一个塑料纸杯，灌上水，放到了矮木桌上。
她走到落地窗前，正想拉开窗，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她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回了矮木桌旁，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我们还是别开窗了吧，可能不方便说话。”
韦奇盯着塑料纸杯：“秦菲，我不用抽烟的。”
秦菲摇了摇头：“韦队，我其实不讨厌烟味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你忘了吗？我以前抽烟的。”秦菲伸出手，推了推韦奇放在桌上的手臂，“你不是用能力确认过了吗，我没有说谎。”
“你说真的哦......”
不等秦菲回应，韦奇已经掏出了烟盒。
他急切地掏出烟，点了一根，然后美美地吸了一口。
“哦......”韦奇叹了口气，“人生啊......”
“有没有觉得，更喜欢我了？”
韦奇想也没想：“嗯，更喜欢了。”
说完，韦奇愣了一下。
秦菲“噗嗤”一声笑了。
“你啊......”韦奇笑着摇了摇头。
韦奇叼着烟，回忆着与秦菲有关的一幕幕。
可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和秦菲有过什么经历，能让她喜欢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了韦奇的苦恼，秦菲到衣柜里拿出了一顶棉帽子。
她很冷吗？
韦奇有些不解。
不是应该先关空调吗？
秦菲把头发都收了起来，然后戴上了棉帽。
她坐到韦奇身旁，盯着韦奇：“韦队，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韦奇摇了摇头。
秦菲从韦奇的烟盒里掏出了一根烟，夹在手中：“现在呢？”
“噢，你这‘不良少女’的形象......”
韦奇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愣住了：“我靠！？”
“你记起来了？”秦菲赶紧把烟放下，然后把棉帽摘下，丢到了身后。
“我好像有印象啊......”韦奇扶着额头，陷入了回忆。
像是“只记得你”的能力再次出现后遗症，韦奇的眼前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
2018年，老街，桥下。
“操......”
韦奇用后脑轻轻地磕着墙壁。
被队友嫌弃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韦奇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
但这不代表，那群人应该看不起他。
遇到危险，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急着“撤退”了。
但也没有办法啊，自己又不擅长战斗。
总不能让我去死吧？
那群人，真的太在乎“形式”了。
韦奇吃力地伸出手，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了一罐啤酒打开，然后仰头灌了一口。
想到巡逻队的那个队长老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看，韦奇对着地上啐了一下。
注意到旁边有人靠近，韦奇打了一个嗝。
据说，动物都会用某种方式，宣誓自己在这块区域的主权。
自己这种表现，也算吧？
见来人并没有被自己吓走，韦奇有些不满。
韦奇瞥了来人一眼。
像是个清秀的男生。
但是，以我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能从她微微隆起的胸部看出来，她是个娘们儿。
穿着很“嘻哈”的衣服，戴着个棉帽，弄了个耳钉，还叼了根烟。
嘿，小屁孩。
韦奇点了根烟，然后和她搭话：“诶，姐们儿，你这衣服是‘违禁品’啊。”
对方看了韦奇一眼，没有回话。
“你他......”
想了想，韦奇觉得这么说不太好。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嗯，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是纠察队的人。”
韦奇叼着烟，一脸傲慢地看着对方：“像你穿着这种衣服，我可以直接把你抓了。”
虽然，自己并没有这种权力。
但对方肯定不知道。
见对方有些害怕的样子，韦奇得意地笑了起来：“算了，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我放过你。”
他拍了拍周围的地面：“来来来，来大哥我这儿坐。你放心啊，我不是他们那群无聊的人。”
说着，韦奇晃了晃有些被酒精麻痹的脑袋，开心地把周围的空酒罐捋到边上。
他又把塑料袋里的啤酒罐和零食放在了地上：“来吧，我请你的。”
韦奇嘬了一口烟，然后快速地吐掉。
他觉得，自己一定特别得帅气，像是个成熟男性。
对方迟疑着，坐到了韦奇的身旁。
韦奇咧开嘴，对她笑着：“虽然我看起来老了一点啊，但我刚二十出头，和你应该是同代人，没有代沟哒。”
“我以前也像你这样喜欢‘叛逆’的。我是过来人，懂的。”
说着，韦奇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对方。
对方看了一眼啤酒罐，没有伸手去接。
“哦，果然是小屁孩，都不喝酒的......”韦奇作势就要把啤酒罐拿回来。
对方一把抢过啤酒罐，然后灌了一口。
见对方呛到了，韦奇笑得很贱：“哎呀，逞能可不好哦，小朋友。”
“不过也没事，喝着喝着，就习惯了。”韦奇又打了一个嗝，“你还小嘛......”
见对方没理自己，韦奇也没放心上。
他问起对方抽什么烟。
得知对方和自己抽的烟是一个牌子，韦奇笑得很开心：“哟，你有品味的呀。咱这是缘分啊！知音啊！”
“来，好兄......”韦奇甩了甩头，“来，好姐们儿。”
韦奇拿着啤酒罐，撞了一下她手里的啤酒罐。
酒液洒出，溅在了对方身上。
韦奇有些歉意：“诶，不好意思啦，把你衣服弄湿了。”
见对方也没放心上，韦奇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
对方询问韦奇，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韦奇瞪了她一眼：“干嘛！？”
对方被韦奇的眼神吓到，往旁边缩了缩。
见她怕自己，韦奇感觉有些得意。
韦奇活动了一下身体：“和你说呢，也不是不行......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不等对方回应，韦奇便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唉，我跟你讲哦......”韦奇叹了口气，“就这帮人，都很势利眼的。”
“你别看现在，各个都瞧不起我的......”
韦奇在对方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他看着面前潺潺的小溪，高声喊着：“今后啊，老子就是你们都要‘刮目相看’的存在！”
听到韦奇喊着成语，她愣住了：“你......你说‘成语’......”
“嘘！”
韦奇赶紧用手盖在她的嘴上：“别暴露我！你还穿着‘违禁品’呢！”
她赶紧点头。
“咱现在啊，算是‘共犯’。谁也别说谁，啊。”韦奇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轻声和她说着。
韦奇慢慢坐下，把烟头丢在地上，用手按灭。
她呆呆地看着韦奇：“不烫吗？”
“烫？”韦奇嗤笑一声，“我会怕烫？”
然后，韦奇感觉到不对。
自己的手，好像是有点痛。
“嘶......”韦奇赶紧把手指拿起来，对着手指吹气。
她赶紧把冰啤酒递过来，让韦奇冷却一下手指。
韦奇接过冰啤酒，觉得好受多了：“多谢，得救了。”
“这下，我们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韦奇严肃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了不起啊，小朋友。”
她笑着，告诉韦奇，自己不是小朋友。
韦奇摇了摇头：“你比我小，那你就是‘小朋友’。”
她看着韦奇：“那你，是不是就比‘小朋友’大一点？”
“扯犊子吧。”韦奇摆了摆手，“我......成熟着呢。”
她很奇怪：“你觉得年龄大，是一件好事吗？”
“是啊。”韦奇觉得很正常，点了点头，“你看那群废物，明明年纪大了，就是变成了‘老废物’，却被得到尊重。这年龄大了，不就是好事儿吗？”
她觉得韦奇的声音有点吵，但也没表现出来。
韦奇叹了口气：“你别看我现在这样疯啊，都是被逼的。”
“这个世界啊，已经完蛋了......”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你。”韦奇拿着啤酒罐，对她伸出手，示意碰杯，“我相信你能懂。”
碰杯后，她没有喝酒。
她问韦奇：“你，相信我？”
“嗯。”韦奇喝了口酒，然后对她点头，“你别觉得我是随口乱说啊，我可会分析咯。”
韦奇说：“你看你啊，明明这么‘叛逆’，但却能和我好好相处，说明你也是个在试着通过放纵来反抗生活的人啊。”
韦奇点了根烟，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我不想承认啊，但我们可能啊，都是可怜人。”
她有些不满：“我不是可怜人。”
“没人希望自己是啊，姐们儿。”
韦奇叹了口气：“我常被人说，‘你要开心一点’、‘要快乐一点’......”
“说实话，说这种话的人啊......”韦奇咬着牙，“非蠢即坏。”
她有些好奇：“你的理由呢？”
“哦，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韦奇笑着，“所以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而是想听我的理由。”
她笑了起来。
韦奇呼出一口气，嘴唇发出了“噗”的长声。
韦奇挠了挠头：“你不觉得吗？这种话像脑瘫说出来的。”
“搞得好像，老子他妈的去了一家‘人生’餐馆。我啊，逮着人服务员说，诶，兄弟，我不要这份叫‘快乐’的菜啊，你给老子上点‘硬菜’，就要‘痛苦’，就要‘难过’，听到没？”
她被韦奇的话逗笑了。
“然后这群傻卵，还要和老子说，去看什么心理医生......”韦奇又往地上啐了一口，“看他妈去吧......”
她倒是没嫌弃韦奇的表现。
她觉得，这个人好像比其他人都要真诚。
不是因为他说话很粗鲁，不是因为他很暴躁。
他说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话。
是他的心里话。
即使，这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
“心理医生让我去和朋友多聊聊，老子哪来的朋友？”韦奇对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好不容易找了个能说话的，那人又要我去看心理医生。”
“哦，玩我是吧？”
说着，韦奇快速地嘬了两口烟，然后吐出。
她提醒韦奇，抽烟不是这样抽的。
韦奇不服气：“干嘛，我想怎么抽就怎么抽，还要别人教我啊？”
她笑着和韦奇道歉。
“赶紧喝，别光我一个人喝。”韦奇对她举了举手里的啤酒罐，然后又灌了一口下肚。
“东州人啊，就是喜欢在那死板地说着看似有道理的话......”
说着，韦奇瞪了她一眼，补充道：“我是东州人，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不要把我代入了。”
她坐到了韦奇身旁，对他点了点头。
“就这帮人，天天站在道德制高点，说着好笑的话......”韦奇又打了一个嗝，“诶哟这个错了，诶哟那个又错了......好像不急着评价别人，就会被别人评价一样。”
“这群人啊，装着‘成熟’，说别人‘幼稚’......急着贴标签、扣帽子......”
她记得，韦奇刚还在说自己“成熟”。
她笑着，轻轻摇头。
“搞笑......犯错不是正常的吗？谁他妈出生就全对？”韦奇恶狠狠地说着，“一帮傻卵，就是因为片面，所以才不允许所谓的‘错’出现......”
韦奇的声音，慢慢带起哭腔：“你不觉得，‘人生’这么对我们，很不公平吗......”
她疑惑地看着韦奇。
“我们在不了解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被要求做出选择。多数时候，其实都没得选......”
“哦，不懂专业选什么，诶，别管，赶紧选专业。”
“不知道纠察队是干什么的，诶，别问，赶紧进纠察队。不进，你就是没有责任感。”
“不知道这娘们儿是什么人，别管，赶紧结婚，生小孩儿......”
“就这样的人生，因为‘犯错’，就要被指责，也太不公平了吧......”
韦奇轻声啜泣着。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一拍韦奇的肩膀。
韦奇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已经烂掉了......它就是‘异作’啊......还绝对是‘烂作’......”
说着，韦奇又摇了摇头：“啊，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异作’吧，说了你也不懂......”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能力者哦。”
“哦，那你赶紧进纠察队。”韦奇换上一副凛然的神色，“为了人类的未来，赶紧挥洒自己的热血吧。”
她看着韦奇，说这和他刚才说的不一样。
韦奇的意识，断断续续的。
他痛苦地揪着头发：“我操！我操、我操、我操......我不会就是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吧......”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
“是吧！？”韦奇很惊喜，“我不是那种人吧！？”
她轻轻点头：“嗯。”
她戳了戳韦奇的手臂：“我觉得，你很特别。”
韦奇嗤笑了一声：“啧，你真自恋啊。”
她愣住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好意，会换来韦奇这样的评价。
韦奇呼出一口气，说着：“你觉得别人‘特别’，不就是想要别人也觉得你很‘特别’吗？”
“不然，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听着韦奇的话，她觉得有道理。
她点了根烟，苦笑着点头：“也许，你说得对。”
“抱歉啦，我喝了酒以后啊，说话就比较直。”
“我没喝多，但我知道，我喝多了。”韦奇晃着脑袋，“但其实，我没喝多。”
“嗯。”她应了一声，像是在哄着韦奇。
“对不起啊，我知道我是个不好的人，和你还在这里说着不好的话。”韦奇叹了口气。
“我觉得，挺好的。”她笑着，“没人会和我说这些话。”
她对韦奇举起啤酒罐：“我也很少见到，有人愿意这样真诚地对待我。”
韦奇“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韦奇和她碰杯后，却没有再饮酒。
韦奇提着啤酒罐，把头靠在了双臂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可怜人吧......”韦奇呆呆地看着前方，嘴里嘟囔着，“我们啊，都是不被人喜欢的......”
“没人会喜欢一个老是抱怨的废物男人......”韦奇双手托着脸颊，“不过，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担心。”
韦奇看向她：“可你哦，你怎么办啊，小妹妹。”
她歪着头，嘬了一口烟：“我挺好的呀。”
“屁。”韦奇笑着说，“谁会喜欢你这种小妹妹哦......”
她皱起眉头：“那你说，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嘛。”
她的问题，把韦奇问倒了。
韦奇犯了难：“对哦，我会喜欢什么样的娘们儿啊......”
她纠正韦奇：“是女人，不是‘娘们儿’，你说话很难听啊。”
“哦哦哦，抱歉啦。”韦奇敷衍地挥了挥手，“是女人，女~人~！”
想了想，韦奇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想过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能Yuki算是吧？”
“Yuki？”她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她捂着胸口，嘬了一口烟。
“哦，就是我一个网友，好像叫尤奇吧？和我名字蛮像的。”韦奇抿了一口酒，“老是被她‘骚扰’，但我也没嫌她烦。估计啊，我算是喜欢她那种？”
说着，韦奇又摇起了头：“算了，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这么说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大哥哥？”她笑着凑近韦奇。
“哼哼......”韦奇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叫杨林远！‘肥羊’的‘羊’。”
“你刚才还说，尤奇这名字和你很像呢。”她不信韦奇的话。
“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韦奇摇了摇头，冷声回答，“其实，我叫韦奇，你可听好了......”
“韦是‘伟大’的‘伟’，奇是‘奇特’的‘奇’。”
她皱着眉头：“没人会姓‘伟大’的‘伟’吧？”
“哦，我忘了，没有‘人’。我身边没有人啊......”韦奇想了想，纠正了一下，“那个‘奇’，我没说错哦。”
“嗯。”她轻轻点头，把烟灰弹到地上。
“你呢？”韦奇枕在双臂间，侧脸看向她。
“我啊......”她笑着，“我叫秦苒菱。”
“嗯？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啊......”韦奇回忆着这个名字，“这不是那个‘冷脸三八’的名字么......”
“啊，是嘛，你认识她啊......”她改口道，“其实，我叫秦......”
“算了，就当我不知道吧，这不能算是你的‘失误’。”韦奇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样，我很‘公正’吧？”
韦奇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真是谢谢你了。”她对韦奇笑了。
韦奇把头磕在手臂上，轻轻地摇晃起脑袋。
“韦奇？”
“啊？”韦奇看向她。
“你觉得，那个Yuki，是什么样的啊？”她把烟丢在地上。
“嗯......”
韦奇闷声轻吟了一会儿。
他回答道：“应该很文静吧？应该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姑娘。”
“还有呢？”她看着韦奇。
“不知道......”韦奇摇了摇头，“我感觉她老骗我，我也不知道她哪些话是真的。”
“她总是骗你，你还觉得她很文静和乖巧吗？”对方有些不解。
“是吧。”韦奇点头。
韦奇看了她一眼：“至少，她应该不抽烟，应该不傻笑，应该不这么‘爷们儿’。”
她嘟着嘴，停下了掏烟盒的动作。
“嗯......而且，她身上应该香香的吧......”韦奇嘟着嘴，“应该很好闻吧，她的味道。”
“香？”她不太理解，“香水吗？”
“体香！”韦奇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就那种，你知道吧？”
“不知道。”她苦笑着摇头。
“‘浪漫’！‘浪漫主义’懂吗？”韦奇和她胡乱地比划了一下，“就你觉得好的人，身上肯定也会很好闻，你知道吧？”
“你很有经验吗？”她对韦奇眨了眨眼。
“不是，你没有‘阅历’，不懂。相信大哥哥我，好不好？”韦奇指着自己，“我在网上查过了，喜欢的人身上就是好闻的。”
“真的吗？”她不太相信。
韦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没劲。”
“那你闻闻，是这个味道吗？”她把自己的手臂伸了过来。
韦奇一脸嫌弃地躲开：“不用闻我就知道，肯定很臭。”
她少有地出现了愤怒的神情：“你别乱说！”
“肯定啊。”韦奇白了她一眼，“你身上肯定是‘湿毛巾臭’，混着汗臭，还有烟味和酒味吧？”
她盯着韦奇：“你乱说，我喷了香水的。”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的手臂。
韦奇把脸扭了过去：“别了，香水味儿混烟味儿，最难闻了。这像是我后妈身上的味道，我闻了就想吐。”
韦奇没了兴致。
他点了根烟，把打火机丢在地上，然后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她想扶韦奇，被韦奇拒绝了：“别，别碰我......我能自己站起来的......”
“看不起谁呢......”韦奇嘟囔着，然后歪着身子，站了起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站起来了？”韦奇的身体跌撞着，在原地来回扭动。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韦奇“哼”了一声，没管地上的塑料袋，慢悠悠地走向了楼梯。
“再见了啊，小朋友。”韦奇摆了摆手，“以后......有缘再一块喝酒啊......”
......
“我操......”
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韦奇用手揪起了自己的头发。
秦菲赶紧阻止他的动作。
韦奇惊恐地看向她：“秦菲，你不会都记得吧？”
秦菲笑着点头：“我都记得。”
“对不起，我先走了。”
韦奇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然后被秦菲抓住了手。
秦菲觉得有些好笑：“韦队，你还要面子呢？”
“我肯定要面子啊......”韦奇苦着脸，“我哪知道，你就是‘她’啊......”
现在的秦菲，比起那个时候的“她”，头发长了很多，身形也“正”了不少。
她不抽烟，平时也很少笑。
秦菲笑着，没有接话。
“秦菲，放过我吧，我真是没脸见你了......”韦奇扭开脸。
秦菲拉了拉他的手：“喝点酒吧。”
“不。”韦奇看着桌上的酒，神情中流出些许恐惧，“不喝了，丢人......”
“韦奇......”秦菲忍着笑，“要不，你再‘失忆’一下？”
“虽然我很高兴你想起来了，但你如果需要的话，就再‘失忆’一下吧。”
“我......”韦奇苦笑了一声，“我真顶不住啊......”
秦菲拉着韦奇坐下。
几口酒下肚，韦奇逐渐平静了下来。
韦奇瞄了一眼秦菲：“秦菲，那你的改变，是因为我吗？”
“嗯。”秦菲点头。
“我该高兴吗？”韦奇试探性地看向秦菲。
“不知道。”秦菲轻轻摇头。
她看着韦奇：“韦队，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我，有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吗？”
韦奇想了想，轻轻摇头。
秦菲抿着嘴，没有说话。
“秦菲，我觉得，你笑得太少了。”
韦奇看着她：“我当时，真的就是乱说的。”
“你骗人......”秦菲低下头。
“啊，被你发现了......”韦奇揉了揉鼻子，“我的确说谎了......”
“我的确是喜欢那样的姑娘。”
“嗯......”秦菲轻轻点头。
“但是啊，秦菲。”韦奇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现在才知道，那些东西不重要。”
“哦，不是......是那些东西，没那么重要......”
“我......想要看你多笑一笑。”
“看到你笑，我会开心，我会高兴。”
秦菲慢慢抬起头。
“你想笑的时候，就多笑一笑，好吗？”韦奇看着她，“我，想看你多笑一笑，好吗？”
“不是你因为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就变成什么样。”
“是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她就是自己的样子，然后我也会喜欢。”
“我希望，秦菲你不是谁的样子......你就是你......”
对于韦奇的话，秦菲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韦奇就这样看着她。
她也就这样看着韦奇。
一些东西，慢慢化开。
秦菲慢慢地靠近韦奇。
韦奇屏住呼吸，看着她靠近自己。
秦菲伸出手，轻轻抱住韦奇：“我，好开心......”
“那你......快笑一笑......”韦奇抿着嘴，忍受着鼻腔泛起的酸意。
“你傻呀......”秦菲抚着韦奇的后背，“现在，我就是在‘笑’啊。”
“那你给我看看嘛。”
韦奇想动，却被秦菲死死抱住。
“现在，看不到哦。”秦菲轻声说。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到？”韦奇轻笑了一声。
秦菲嗅着韦奇身上的气味，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等一会儿......”
注意到身体的变化，韦奇感觉到有些尴尬。
她应该也注意到了。
秦菲慢慢松开韦奇，对他笑了笑：“我去洗个澡，你一起来吗？”
韦奇咽了口口水，摇头拒绝。
“胆小鬼......”
秦菲捏了一下韦奇在腰腹处的赘肉，笑着站了起来：“那你，等我......”
韦奇拼命点头。
待秦菲离去，韦奇松了口气。
太丢人了......
这该死的身体......
韦奇活动了一下双腿。
在这陌生的女性房间里，韦奇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该看哪里。
他总觉得，打量别人的房间不太好。
但是，秦菲房间的床头柜，却有种神奇的吸引力，仿佛要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勾过去。
这不是单纯的“好奇”，或是窥探他人隐私的欲望在作祟。
秦菲的床头柜里，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与韦奇身体中的“直觉”，发出“共鸣”。
韦奇努力地想要克制这种“窥探”的欲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床头柜。
他有些害怕。
他担心，自己若是拉开床头柜，发现一些不好的东西，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真的能举报她吗......
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韦奇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拉开了秦菲的床头柜。
会是什么......
是......
这是什么......
韦奇看到床头柜里面的东西，愣住了。
秦菲很快洗完了澡。
秦苒菱和她说过，优绮总是洗得很慢，让韦奇很烦。
她不希望自己被韦奇厌烦。
走出浴室，秦菲正要和韦奇说什么，却看到韦奇拉开了自己的床头柜。
她呆住了。
秦菲手里的浴巾，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