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邱朗朗的语调太过焦急，电话那头静了瞬才出声：“我是你詹哥。”
邱朗朗心里“咯噔”一下，急急问：“我哥怎么了？”
“还你哥，”詹礼悦都乐了，故意逗小孩，不急不忙地问，“下课了吗？”
“嗯，放假了，等公交呢。”邱朗朗皱着眉等他说正事。
“得了，那等着吧，我们进市区了，很快就到。诶诶诶，回校门口儿等着去，公交站没法停车！”
没等邱朗朗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一连串问号火车似的从邱朗朗的左太阳穴贯进，右太阳穴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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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红色牧马人刹停在便道旁，詹礼悦甩上车门下来。
邱朗朗跑过去，站定俯身，一愣——副驾里坐的不是裘力，是个没见过的女人，闭眼仰倒在靠背上。
他顾不上去看詹礼悦，扒着车窗往后张望，裘力一个人横躺在后座上，胳膊压住眼睛，胸膛急促起伏。
“喝高了，没事儿。”詹礼悦说，敲出根儿烟点上，用手背蹭了下额头，“哎我透口气。”说着也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坐在道边石墩上。
邱朗朗有点着急，又不好催詹礼悦，拉开后车门把车窗降下一条缝，低声问：“干嘛大白天喝酒？”他知道大概率是工作原因，可语气里还是带了点抱怨。
“劳动节啊，下矿慰问去了，聚餐一直喝到现在。”
“下矿？”邱朗朗微微吃惊地看向詹礼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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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节评选最佳班组是矿场标准操作，集团领导会亲自下矿慰问颁奖，彰显上下一心，可为什么裘力要下去？
难道......他已经成功进董事会了？
“你哥没告诉你？”詹礼悦吸一口烟，轻轻挑了下眉，戏谑道，“人家现在是求胜的常务董事。”
裘力没提过......
邱朗朗低头搓搓手腕，没吱声。
詹礼悦看他这副蔫蔫的样子，曲指弹了他耳朵一下，说：“你们哥俩怎么一个德行？”他抬抬下巴，示意车里那个，“前段时间忙成狗，他打了鸡血似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反倒一天到晚拉着个驴脸，好像每人欠他八千万，没一点儿人味儿。”
邱朗朗心说我也想知道啊！！
“你有空多回去两趟，给他家里添点人气，这破孩子......”他吸掉最后一口烟，捏着在脚底碾灭，站起身，“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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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倏然一热，邱朗朗拽了下詹礼悦的袖子，可等詹礼悦回过头，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那么定定地看他，感激从心里咕嘟嘟往外冒。
裘力高中毕业时才十八岁，不管他怎么努力让自己更显成熟，一直以来扛在身上的都不是他那个年纪能从容承受的。
“嘛啊？”詹礼悦让他给看愣了，但逗贫是本能，“被哥的美色征服？你来晚了，哥已心有所属。”
邱朗朗干笑了下，窘迫地遮掩心底的情绪，瞥一眼车里，小声和他咬耳朵：“这姐姐是谁？”
“这位啊，”詹礼悦一点都不配合，大着嗓门说，“你苏姐，苏涛，盛山发展的销售总监，今儿个舍命为蓝颜，特意陪你哥过去挡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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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涛动了动，估计是听见自己名字后下意识的反应，她撩开眼皮顺着玻璃缝望过来。
一身咖色套裙，微胖，卷发蓬松，妆容精致，一双骄矜的桃花眼上下打量邱朗朗一遍，又懒倦地合上了。
邱朗朗：“......”
“上车吧。”詹礼悦自己拉开门坐进车里。
邱朗朗前后看看，绕到一侧，把裘力的头轻轻托高，侧身进去，再把那颗热乎乎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
大概是脖子终于舒服了，裘力翻了个身，侧脸在邱朗朗的大腿上蹭蹭，呼出长长一口气。
这口气滚烫，笔直喷在邱朗朗小腹上！
电光石火，邱朗朗打了个哆嗦，立刻绷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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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进康什小区，停在单元门口，詹礼悦拉好手刹，回头看了眼，忽然大喊一声：“裘大力，别装死！”
裘力没动，前座的苏涛闭着眼哼笑出声：“别逗我笑，正犯恶心呢。”她扭脸去扒车门，“我帮你抬他。”
詹礼悦一把摁住她：“苏总，师姐，祖宗，您快歇着吧！自己都找不着北呢，还帮我。”他下了车，拉开裘力脚底那一侧的门，指挥邱朗朗，“给他立起来先。”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邱朗朗在后边顶，詹礼悦在前边抽，终于把裘力弄出车。
“啊啊啊你他妈压死我算了！”詹礼悦嗷嗷吼，又冲邱朗朗嚷嚷，“快过来啊，借个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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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半拖半拽给弄上楼，一进家门，詹礼悦就把人给扔地板上了，撑着膝盖狂喘，好半天才匀过气，直起腰跟邱朗朗说：“我不管了，你让他躺会，醒了再动他。”
天气暖了，倒也不至于感冒，邱朗朗大口呼气，话也说不出，就点了点头。
“得，底下还一位呢，我走了，您忙着。”
邱朗朗爬起来送人出门，再回来，发现裘力换了个姿势，枕着自己一条胳膊又睡死过去。
他去沙发上拿了个小抱枕塞他脑袋底下，抱膝倚墙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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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力的五官难受地皱成一团，眼罩歪到脑门上。
怎么鼻孔眼窝都黑黢黢的？天擦黑，光线不好，邱朗朗看不太清，他趴过去扳着裘力的肩微微冲光，还真是煤灰。
下矿一般要换工服，裘力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衬衫，邱朗朗单手帮他松开纽扣，领口果然也是一圈黑。
裘力皱眉哼了一声，粗暴拍开压在胸口上的那只手，“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很突兀，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而后缓缓破开眼睛，迷茫地左右转转，最后，徐徐落在邱朗朗的鼻尖。
邱朗朗：“......”
他屏住气息，不敢出声。
裘力像是很困惑，微张着唇齿，一只手臂晃晃悠悠抬高，冲着邱朗朗的脸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