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姜芫做完了一系列检查。
怀棉棉那会儿,她做检查都是偷偷摸摸,甚至有些复杂的都没有做,稀里糊涂地生下了棉棉。
那时候,她也羡慕过那些由老公来陪着产检的女人们。
现在,全程都是裴寂陪同,他把她当成了易碎的娃娃,生怕她累到。
不过私立医院检查的流畅性想累到都难,很快就把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
等结果的时候,姜芫紧紧抓着他的手。
裴寂说着安慰的话,但咬肌一直用力,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万幸的是现在所有检查都证明孩子很健康,只是让姜芫加强营养。
如果还担心孩子的智力,可以等28周左右再来做一个胎儿磁共振成像。
虽说就算所有检查也没法避免那百分之几的可能,但姜芫和裴寂已经很满足。
只要后面的检查依然没有问题,他们就生下孩子,后面不管再发生什么,他们也能承担得起。
回去的路上,姜芫抚摸着小腹,多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
裴寂见她难得的心情好,就问道:“要不要去商场?”
“去商场干嘛?”
“给宝宝买东西。”
姜芫摇头,“还早了点吧,棉棉跟二宝隔得也不大,很多东西都可以拿来用,倒也不必非要买新的。”
说完,她苦笑,“十年前在何家沟的姜芫,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会三十不到已经是两个宝的妈妈。”
裴寂拉住她的手,眼神很深地看着她,“你放心去工作,孩子就交给我带。”
“可是裴寂,你甘心做一个全职宝爸吗?你那么厉害,做佣兵是全亚第一,做事业是几万人集团的总裁。”
虽说男女平等,但是男人大多比女人有野心,更何况裴寂是那么优秀的男人,短时间可以,时间长了她怕他有怨怼。
裴寂却笑了,“大概前半生太拼了,以后我更愿意陪着你和孩子,你别嫌弃我没出息就好。”
“那怎么会?古玩店还要你打理呢。万宝斋倒了,我们就把我们的店做成下一个万宝斋。”
说起来这个,裴寂就问:“怎么一直没起名字?”
“想要跟你一起起。”
裴寂拧眉苦想,“难到我了,你来。”
“不叫什么宝什么福的,我想要叫致新斋。”
“致新斋?”他沉吟着,看向姜芫的肚子,“致敬我们的新生?”
“嗯,同时《礼记.大学》中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在传统中追求精进,怎么样?”
“好,非常好,我喜欢。”
也许这不是一个非常适合古玩店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有高远立意的名字,但符合他们现在的心境。
不管是姜芫还是裴寂,谁不是伤痕累累,向死而生?
两个人定下后也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叶馆长那儿,让他给匾额提名。
叶馆长最近的身体还不错,但写字还是手打抖,就不肯动。
“不用让别人来,姜芫自己来就行,你现在在文博界的影响力,也不小于我。”
姜芫有些羞赧,“我哪能跟您老人家比,我就是个学生。”
叶馆长不吝夸奖,“更难得是这份沉静,不骄不躁,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就是文博界的权威。对了,论文写的怎么样?”
姜芫点头,眼神里张扬着自信,“还可以,快收尾了。”
“这么快?”疑问的事叶馆长的孙子,他最近也在写论文,熬了两个月头都要秃了,就开了个头。
叶馆长指着自己的孙子,“如果你英文版的不顺利,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子或许可以帮帮你。”
“不用,我来就行。”裴寂笑着说。
叶馆长看了他一眼,“听说你爷爷不行了,你就没回家看看?”
裴寂露出不解的表情,“我爷爷?”
“周家老爷子!纵然你现在叫裴寂,可他还是你爷爷,有空回去看看吧,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裴寂知道叶馆长是好意,也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答应。
姜芫适时提出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她发现裴寂闷闷不乐。
姜芫手伸过去,轻轻覆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老爷子那个人自私、狠辣,但对我们也不全然是坏的,在周家那三年我得到了他的庇护。”
裴寂低低嗯了声,他初回周家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庇护帮助才在最短的时间能走入周家权力中心,成为掌权人。
可这一切,是周观尘是命换来的。
在这之前,他甚至想要牺牲周观尘来讨好方家,是那块羊皮卷让他看到自己那位被边缘化的大孙子不是窝囊废,这才动了扶持的念头。
吐出一口浊气,他冷声道:“我怕去了没死给我气死,不去。”
姜芫点头,“那好,我们不去。”
她生怕裴寂落不下脸留遗憾,就给了他一个台阶,现在看明显仇恨盖过那微薄的亲情。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回家,报丧的人已经到了。
周老爷子,过世了。
那个曾经叱咤亰北,把万宝斋做成传奇的一代枭雄,那个让裴寂姜芫又敬重又恨的周老爷子,终于归于尘土。
现在周家只有周观垚一个人撑着,周岳就算接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也没有回来,那些曾经费尽心思巴结的宾客再也不上门,周家败落了,周老爷子的丧礼办的很凄凉。
但谁都没想到姜芫会和裴寂去送葬,两个人在老爷子灵前献上一朵白花,鞠躬,也全了这曾经的爷孙情。
周观垚这个唯一的亲属回礼,他身边还站着那位张家小姐,她看来是真爱他,就算没过门,也以未来孙媳妇的身份送葬。
老爷子的葬礼在热闹繁华的亰北,没有掀起任何浪花,但是周观垚热孝成婚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
周家还是老传统,周观垚要为爷爷守孝三年,但是张家不想张小姐蹉跎,就提出要热孝成婚。
周观垚也没反对,婚礼就定在了老爷子的五七坟后,也就是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姜芫知道后,第一时间通知了何苗。
“苗苗,你给他一年的时间来想清楚,可他现在却要结婚了。”
何苗看着眼前的壁画,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些菩萨和飞天都要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