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词安沉默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慢悠悠的走到桌前坐下。
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起来。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春杏背部已经汗湿一片，但仍旧跪着一动不敢动。
“出去吧。”
春杏起身，毫无异样的领着众人退出去。
待关上门才敢松口气，冷风一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自从名声被毁后，沈词安越来越阴晴不定。
她们伺候的这些下人，有一点不让她顺心就大发雷霆棍棒伺候。
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她发怒的点在哪里，第2天她又会变成那个完美的千金小姐。
还会细声细气的表示自己情绪不好，多给受害者一些伤钱。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开始的效果还行，可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会痛会委屈，如今这一院子的人简直是怨气滔天。
轻轻抚上自己的手臂，袖下遮掩住的是青紫一片。
她还是主子身边最体面的大丫鬟呢，其实只是个卑微的出气筒罢了。
在主子眼里，她们这些下人就是低贱的。
国公府两位小姐，身边都有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都是从小就被卖到人牙子处的。
她们和家里断了联系，不是家生子的好处就是不会被人拿住把柄威胁。
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一起长大，忠心自是不必说。
可大小姐身边的秋冬早早的就没了，时间太久远，她甚至已经快要忘了是做错了什么事。
哀叹一声，照这个情况，自己也肯定不得善终。
想当初她们4个是那批丫鬟中最优秀的，争着抢着要伺候大小姐。
毕竟大小姐是国公府嫡女，前程不可限量。
而二小姐没有娘亲庇佑，又不得国公爷喜爱，前途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是世家的庶子嫡幼子，就是那些贫苦出身的有才之士。
没想到最后二小姐成了尊贵的楚王妃，大小姐反而要低她一等入王府。
二小姐的春夏秋冬全都在，还各有所长，在王府想必也是十分受人尊敬的。
有二小姐撑腰，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此时已经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春杏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多活几年。
等众人都出去，沈词安才捂住嘴哭出来，她脱下鞋袜用被子将自己盖住。
就在刚才，她的眼睛忍不住的跳动，或者用抽搐来形容更加合适。
摔倒那天不知怎么伤到了右眼，这事她连母亲也不敢告诉。
眼睛一动，周边的肌肉也会跟着跳动，这些都是突然的控制不住的。
她不敢想象若是和楚王单独相处时露出这般丑态，楚王会不会直接厌弃她。
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那天，她对着镜子被自己奇怪的模样吓到。
她询问过大夫，头部是人体最精密复杂的地方，所以这可能是她受伤的后遗症。
她也自己偷偷翻阅过医书，但最后一无所获，事情叠加才让她的脾气如此暴躁。
这事若是让外人知晓被传扬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京城。
但这个事情医治不了又不受控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她必须尽快嫁进楚王府。
心中记挂着事，整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阵迷烟扩散，穿着夜行衣的人已然从窗户轻盈地跃入房中。
轻声的翻找，拿到书信后准备离开便被国公府的护卫发现。
一队人举着火把将江明围住，“抓活的。”
有人立马去禀报家里的做主的两位主子。
江明暗骂一声轻敌，拔出寒刀与一群人对峙。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重围，要不然等国公爷来了，今日就更加走不了了。
几个护卫虽然武功不及他，但不是吃素的，他的假动作没人上当。
快用轻功冲出重围时，总有两人能越起合力用长矛将他压下。
就这样打的有来有回，江明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力竭不敌。
这时国公爷赶到，“让他走。”
侍卫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江明毫不犹豫立马遁走。
后赶到的国公夫人气极，“老爷为何要放他走，这明明就是很好的机会。”
“闭嘴。”
国公爷今晚就歇在沈夫人的院子里，得到消息后两人立马检查府里各处。
沈夫人直奔宝贝女儿院子，自然立马发现不对。
好在种的只是普通迷香，国公爷赶到后直接拿出解药。
女儿的模样并不像遭遇不测，所以黑人的目的就是偷东西。
一顿翻找后发现屋里只有楚王与女儿来往的信件不翼而飞，来人是谁派来的就一目了然。
自己的二女儿现在已经坐稳王妃的位置，国公爷并不想让大女儿也掺一脚。
所以这个情况他喜闻乐见，也并不反感卖楚王一个人情，所以得知消息后就立马放人。
但显然沈夫人不这么想，那毕竟是庶女，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将来楚王就算有大造化，她也沾不上光，可能还会被她报复。
所以她支持沈词安的决定，两人回到屋中，沈夫人仍然闷闷不乐。
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恰好可以让楚王将绾绾娶进门。
还可以趁他理亏将排场弄得盛大一些，给讨厌的庶女一个下马威，她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家闺女。
国公爷看她这模样，真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调查，只图背景就将人娶回家。
真是个只看眼前，蠢笨无知的毒妇，两个孩子也被她教得不成器。
两个孩子的性子都随她，自己使了各种办法无论如何也掰不回来。
看来有个聪明的母亲非常重要，还好给儿子娶妻之事没让她插手。
国公爷现在就等着长媳能生个儿子，他必定会带在身旁好好培养。
哀叹一声，都是冤孽啊。
“你就忍心词安嫁过去给和菀伏低做小？”
沈夫人眉毛一竖，“她敢！”
她这还摆着嫡母架子，认不清现实的模样，让国公爷不忍直视。
于是准备将道理揉碎的讲给她听。
“有什么不敢的，就凭词安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你身份再怎么尊贵，贵得过皇家吗？
和菀是个心有成算的，她如今怀着楚王嫡子，是上了皇家玉牒，名正言顺的楚王妃。
词安嫁过去得给她敬茶，日日晨昏定胜，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后院那些妾室的。”
沈夫人已经有些动摇，但还是嘴硬道。
“那不一样，词安嫁过去至少是个侧妃，也是能上皇家玉蝶的，是王府的半个主子。
和菀那丫头不能搓磨她，怎么说也是她嫡亲的姐姐，同在王府她不得多照料一二，有个亲姐妹扶持也是好的。
那丫头好不容易才爬到王妃这个位置，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嫡亲的姐姐，她们姐妹俩有多少情分你不会不清楚。
再说入了王府后院，那就是要与和菀争宠的，就是敌对关系。妃与侧妃，一字之差。
但是其中身份的差距你不会不懂，莫要自欺欺人，到那时候后悔晚已。”
国公爷说完就翻身背对着沈夫人，沈夫人十分的不服气。
她精心教养的女儿怎么会斗不过一个庶女，老爷就是看那边已经坐上高位，偏心偏的没边。
“词安长得漂亮多了，楚王殿下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不宠爱她。”
“脸蛋漂亮是最不值一提的，若楚王真对词安有几分真心，就不会让人来取那些信件。
楚王已经把态度表现得很明白了，词安与他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
和菀才是他认定的妻子，和菀怎么说也要称你一声母亲，你也是楚王名正言顺的岳母。
还有什么可争的，有那些动小心思的时间，不如多看看这京中世家子弟，词安的年纪不小了。
再拖下去，以后就只能往下找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会嫁出京城，沈夫人就心痛的不行。
而如今老爷已经明摆着是五皇子的人，中立派其他皇子的母家都不会接纳沈词安。
这么一圈看下来，这京中与国公府差不多，甚至低一两等的人家。
竟挑不出一个能与沈词安匹配的好儿郎，都是些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
此刻沈夫人想让沈词安嫁入五皇子府的决心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