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转过身愣在那，脑袋隐隐有些发懵，干了半辈子的抽粪，头一回见到年轻人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如今这一行完全老年化，没有年轻人愿意去干，又累又苦又臭，还遭人嫌弃。
往前了算，这玩意叫金汁，不过眼下时代更迭如今是一文不值喽。
“小伙子，别开玩笑...这行当不适合你干。我看你家里条件不错，烟都抽这么好的，以前我儿子倒是带过一包回来，还是人家给他的。”
“走了，小伙子...”
王宏伟几步迈过去，拦在大爷身前，手臂张开，“我没开玩笑！大爷！从小到大我家庭条件一直很好，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体验一下生活，尝一尝劳动人民的快乐...要不这样，你带我抽粪，我给你付钱。”
大爷瞧王宏伟的眼神从好奇变成惊讶，以前招年轻人，六险一金外加生活补贴人家都不干，今天倒是反过来了，没想到有人花钱来体验生活，真是有意思。
见王宏伟态度坚定，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大爷也不好在拒绝。
年轻人想吃苦那是好事，得支持。
“行，那你今天跟着我干，钱就不用给了，能坚持下去再说吧。”
大爷平时都是一个人干活，有人聊聊天挺好，还能帮忙打打下手，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王宏伟的要求，大爷没有过多怀疑，要说车里装的是值钱的货，路上碰见个陌生人，也许是另有所图。
可这是抽粪车，里面装的都是金汁，从没听说过有贼惦记这玩意的，所以从正常思维上考虑，大爷没觉得王宏伟有任何问题。
江枫推着车站在不远处，离得太近熏得脑瓜子疼。
他看着王宏伟上了车，笑着挥手告别...
一坐到车内，王宏伟发现自己大意了，驾驶室内充斥着粪便的酸爽，打开窗户也没用，那股味道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他表情难看，憋着气尽量减少呼吸频率，憋不住了伸出脑袋多喘上几口气。
大爷单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看见对方表情抽搐，微微笑着说道：“小伙子，不行你还是回去吧，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可差远了...”
王宏伟苦涩地摇摇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大爷...我...没事。”
只要坚持一会儿，车进了学校，他就算解脱了。
路上他从口袋抽出口罩给戴上，效果微乎其微，那玩意可以预防唾液，但防不住毒气，直接被无视掉。
车在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学校门口，保安小哥依照惯例走过来看一看，走近就瞧见了副驾驶有人。
以前来学校抽粪都是大爷一个人，今天多了一个人，保安小哥肯定要多问两句。
“大爷，今天车里怎么多了一个人？新收的徒弟？”保安小哥手指了指问道。
大爷回头看了眼王宏伟，随即冲着小保安点了点头，“嗯，刚收的徒弟，第一天上岗。”
完全是话赶话，王宏伟哪算得上徒弟，充其量是个临时工，心血来潮过来体验一下生活。
保安小哥没再多问，王宏伟戴了口罩，对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保安小哥按下手上的钥匙，将门打开。
进去后车没走多远，王宏伟就憋不住了，一只手捂住鼻子，“大爷，不好意思...我得下车...谢了。”
话说完，大爷也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意料之中吧。
车刚停下来，王宏伟便立刻开门跳了下去。
跑出一段距离，他才觉得那股恶臭彻底消失了，前面看见几个男学生，他便走过去打听自己妹妹教室在哪，王芳学的专业他记得，所以问起来不麻烦。
确定好目的地，他从路边扫了一辆电动车，骑上车快马加鞭赶过去，路上又问了一圈，最后才锁定位置。
到了教室门口，往里瞅了瞅，屋内坐了一多半学生正在上课，他瞥了一圈，没看见王芳的身影。
接下来该往哪找，学校面积实在太大，自己就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本来还想找个同班同学打听一下，可现在大家都在上课，无从下手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王宏伟敲定主意，直接走进了教室。
教室内，一名年龄大概四十左右，戴着眼镜的男老师，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见到有人进来，转过身询问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王芳，我是他的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师，你知道她在哪吗？”
教课老师并不知道王芳去了校长办公室，这件事目前只有辅导员以及高层们知道。
“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我们正在上课，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离开这里。”
王宏伟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是个女生，“之前我看到辅导员来找王芳，你可以问问辅导员。”
王宏伟转过身来，看见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位女生，“谢谢，麻烦给我个联系方式。”
出了教室，他立刻给辅导员打去电话，铃声正在响...
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苦口婆心的开导着王芳，从个人上升到了集体，一个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要考虑到其他人。
王芳始终保持着沉默，中途想要离开又被教导员拉了回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强制性让自己做出决定，否则不会放她离开办公室，王芳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联手来欺负自己一个学生。
教导主任的耐心显然要到达极限，没想到王芳这么难应付，平时她一个大饼画一半，多少无知少男少女就得败下阵来。
这回倒好，几块饼画下去未见成效...
“王芳，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今天这个字你必须得签，老师不能看着你越走越远...你还得在这里读书，闹的太僵，对谁都不好。”
辅导员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当即毫不犹豫地挂掉，眼下什么事都没这件事重要。
王宏伟那边看到对方拒绝，立马又打了过去。
辅导员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而是起身往一边走了走，他担心是上头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我妹妹在哪？”王宏伟接通后，直接质问起对方，态度很严肃。
辅导员反应过来，一只手捂在嘴边，小声嘀咕道：“你妹妹正在上课，晚点我让她回给你。”
“放屁！她根本不在教室里，我警告你！五分钟内见不到她，我立马报警！”王宏伟说完便挂了电话，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
辅导员意识到坏了，对方肯定是去教室看过了，没想到人还是溜了进来。
他立马走到校长那，贴在对方耳边轻声喃喃几句。
对方目光深邃，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感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