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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顾衡必须先发制人。

“皇上,秦王作为禁军统领,护卫皇上皇后娘娘安全,可却令皇上皇后娘娘处在危险当中,而睿王作为睿王府的主人,便是禁军布防,睿王也该从旁协助。可俩位王爷都没有保护好皇上和皇后娘娘,令皇上和皇后娘娘受此劫难。臣以为,俩位王爷都该责罚。”

元佑帝心里笑地厉害,这个顾侯,自打做上这个左都御史,很是谨慎行事,很少去做那种风闻奏事的弹劾,总是要拿到具体证据才会上殿弹劾。

以为他是胆子小。

却没想到,这一下弹劾就弹劾了大燕朝俩大亲王,还是握有权柄的亲王。

想必此后再无人敢说他胆子小了。

可元佑帝面上毫无异变,依旧面沉如水,“顾侯这一番话,是在说,朕,也有错,是不是?”

本就死寂一片的大殿上,更加令人胆寒。

就如元佑帝所猜测的,秀女们回去之后,岂有不告诉父母睿王府发生的事情,所以听闻后,全都吓坏了。

等知道皇上无事,只有皇后娘娘受了点轻伤后,又在惋惜皇后怎么没有薨逝了,如果皇后薨逝了,自己的女儿一旦生下皇长子,就又做皇后的机会。

等冷静下来后,细细分析事件的真伪,到底是睿王要下手?还是皇上想要铲除睿王做的局?

但听了自家闺女又说,皇上旨意不许说出去时,朝臣们都不是傻子,就也嗅到了其中一些味道。

只是还没有想好,到底是该嚷嚷出去?

还是先装糊涂,看看别人做。

哪里想到,一上殿来,顾衡首先站出班列,直言弹劾睿王和秦王。

和顾衡私交甚好的一些人替他捻一把汗,因为元佑帝这话实在是不好回答,一旦接不好,就会大祸临头。?

可那些想看笑话的,还有想把顾衡挤下去的人幸灾乐祸地巴不得元佑帝因顾衡此话,而大发雷霆,降罪顾衡。

最好是褫夺爵位,贬为庶民百姓,让他再也蹦跶不了,他的那个女儿成为罪臣之女,这样,就再也作不了妖了。

顾衡虽看不见别人的脸色,却也猜得到这些人会怎么想,而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在赌元佑帝对茜儿的宠爱的程度,也在赌他的这个左都御史,元佑帝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如果皇上每每事必躬亲,那还要臣等人作甚?所有官员,不论大小,就该是各司其责,做好属于自己的本分,方对得起那份俸禄。”

片息后,元佑帝沉声道,“是朕心绪来潮,选了睿王府做选秀场所,匆忙下,不周全也是有的,不能怪睿王和秦王。”

顾衡再次道,“所以,皇上的错,是不该把自己放在危险中,臣等出事,他人补上即可,可皇上却是整个大燕朝的天。皇上再是相信睿王,相信秦王,可任何事情都会有意外。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后续选秀场所,还是放在宫里,还请皇上允准。”

静默了会儿,元佑帝哈哈笑起来,“好,朕,听顾侯的,后续不再去睿王府,至于哪日再选,等钦天监看好天象再定。至于在睿王府出事的闺秀们,已经殁了的秀女,朕下圣旨册封为三品贵嫔,赐黄金百两,葬入妃子陵。

受伤的秀女,赏白银万两,归于自身,家人不得贪要。谢尚书,一定要办好了,若是岔子,你这尚书也就退位让贤吧。”

担忧顾衡的人,松了口气。

而那些巴不得顾衡出事的人,很是惋惜,想要这样的机会,又不知道等到何时。

谢均磕下头去,“臣一定办好此差,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元佑帝又道,“至于,睿王和秦王……”

睿王连忙道,“臣愿意领受责罚。顾侯说地对,臣作为王府的主人,没有护佑好皇上的安全,就该责罚。”那场刺杀到底怎么回事,睿王清楚地很,这个时候,乖乖接受惩罚最是明智。

来日方长,他等得起。

秦王也跟上道,“臣弟也愿意领罚。”

是那个丫头的父亲弹劾他,他必须要配合,为那个丫头,也为皇兄。

虽没想到顾侯会率先弹劾,但也达到了效果。

越是这样不说明白,欲盖弥彰的,睿王就越是心里没底,就会收敛起他的气焰来,皇兄没想过要杀他,只是想要他安分守己地做好他的睿王便是。

“有错欣然坦诚,然后改之,这是父皇昔日教导咱们时常说地,三哥没有忘记了父皇的教导,那朕,更不能,三哥,那朕,罚没三哥半年俸禄,然后在王府禁足一月,三哥,可行?”

“臣,谢过皇上。”睿王跪下谢恩。

“三哥快请起,其实顾侯说地很对,朕不该去睿王府,若是朕不去睿王府,便就没有这场祸事,连累了三哥和老十,还让皇后受了伤,还有那些秀女们,这些都是朕的错,朕是天子,得有承认错误的勇气。既然三哥和老十都受了罚,所以,朕也要自罚。只是该怎么罚呢?”

无人敢说。

须臾,元佑帝便笑道,“那就罚朕,这一次选秀人数,只九数吧。”

九数便是九个人。

众人错愕,谢均忙道,“皇上不可,此次秀女人数已经是历朝历代最少的,不足百人,皇上若是只选九数,如此之少,如何为皇上开枝散叶?请皇上再多选几个,不然,臣无法向太后娘娘交代啊。”

“好啦谢尚书,只要朕多活几年,你还愁没有秀女进宫,没有皇子公主降生?再说,后宫众多,不论是朕的内库房,还是户部的大库房,都要源源不断的往外拿银两。

与其花在后宫上,倒不如省下来,花在该花的地方,比如边境的将士们,只有他们一心保家卫国,朕和众位,才能在京城安枕无忧。”

“皇上圣明。”朝臣们全都跪了下来。

顾衡这才算是安心了。

退朝两刻钟后,册封那几位亡故的秀女为贵嫔的圣旨出了勤政殿御书房。

赏赐也随后跟出,到了秀女府上。

元佑帝下朝回到勤政殿冬暖阁里,李福上了茶水,就听见殿门外李泉给太后请安的声音。

元佑帝连忙起身,高兴地大步往门口走,刚走到暖阁门口,太后已经踏进门口来。

紫色妆缎宫袍,单绣了几多淡色的月季,细细的银线勾出精致的轮廓来,微带出低调的雍容华贵,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淡色的护甲盈盈光亮,漂亮的容貌没有丝毫年迈老去的色度,像是三八年华。

不是繁复的高髻,没有那些华贵奢侈的收首饰,就只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斜别在简单的圆髻上,有着一股子难以描绘出的清雅和谪仙来。

元佑帝欢喜不已地上前,伸出手臂从宫女手上接过太后手臂,“母后快坐下,李福,快给母后上茶点,母后最爱吃的梨花酥,还有最爱喝得铁观音,快着点啊。”

元佑帝登基坐帝已经五年,对太后娘娘很是孝敬,凡是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太后处,便是大燕朝祖训,后宫不得进勤政殿,哪怕是皇太后也不得进。

可元佑帝却让太后娘娘随时可以来勤政殿见他。

百官们得知这一消息,在大朝会上给元佑帝上了奏折,请元佑帝收回“太后娘娘进勤政殿”的旨意。

元佑帝丝毫不惧。

但太后娘娘却是个心疼儿子的,从不踏进来,便是有要紧事要和元佑帝商议,也是在勤政殿里的东配殿里等候元佑帝。

第一次踏足勤政殿,也还是在去年。

朝臣们得知后,没有再上折子说教元佑帝。

这才是第三次。

元佑帝和太后坐下后,李福上了茶水点心,退了下去。

“母后,最近几天儿子忙乱着,没有去给母亲请安,母亲可好?一天的膳食可对胃口?”

太后拍拍景帝的手,笑说道,“皇帝日理万机,还要记挂着哀家,哀家好着呢,你放心地处理朝政,不用老记挂哀家,要是有事,处理不过去,就会遣人来告诉你的。”

元佑帝回手轻握住太后的手,抿嘴一笑,“母后好了,儿子才能好。”

母子俩人相视一笑。

随后元佑帝开口道,“母后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儿子商议?”

太后轻叹了声,“昨晚上做了个梦,起来,眼皮子就一个劲地跳,就想着,再开选秀,皇上就不要亲临了,左不过上一回,也都看过了,皇上钦点上几位,余下的就由着皇后去定。再不济,哀家也过去给你掌掌眼,人选也不要太多。

皇上现在正在致力于朝政,去后宫的次数也少,选上那么多人来,既要费心操持,还要担心是非纷争,还要多费钱两养着。反正五年选一次,后宫不会少了佳丽的。皇帝,觉得可好?”

元佑帝笑着,“母后说地对,也就只有母后才会这样为儿子着想。其实儿子并不喜欢选秀,更不喜欢后宫里这么多女子,儿子回后宫次数不多,给了她们希望选进来,却又被儿子冷落在深宫里。

耽误了女子好年华,年长日久之后,心里难免会滋生出羡慕嫉妒以及仇怨来,到时候是非争端就会更多。只是这是祖上规矩,儿子不能推翻,总要选上一次应应景,今个儿在朝会上,儿子已经定下九数。”

太后笑道,“这就好,只要皇帝你自己做主便是,母后也就不再操心了。”

元佑帝又道,“母后安心,儿子已经找到了喜欢的女子,有她足以,以后的选秀儿子会想法子取消,儿子留着时间陪着她,早看朝阳晚看霞光,一起相互搀扶着到百年。”

太后一怔,脸色凄婉,眼眸却是深深的迷离,“早看朝阳,晚看霞光---”

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先帝爷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说过,此生不负她。

他也的确做到了,那几年,没有再踏进任何一个后宫的寝宫,唯有她。

得知她怀了孕,他高兴地就好像是头一次做父亲,还说,若是女儿,会给她无上的尊宠;若是男孩儿,他会带在身边,亲手教养他。

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高兴着,幸福着,等待着孩子的临盆。

可突然间,几乎是一夜之间,一切都没有了。

而他再不见踪影。

她体会了从天上跌落在地上的滋味。

雇寞寂寥寝宫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朝阳一个人看,晚霞一个人看,岁月滑过她的脸颊,也只有自己对着镜子抚摸着。

有一次她差点就坚持不住,想要去死,是儿子的哭声把她留了下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过他,想过死,她只想着如何养大儿子。

如果不是那晚上,他偷偷进来告诉她,说她心里最爱的还是她,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保护她和儿子。

他还说,等到他百年后,他要把皇位传给儿子。

她相信了他。

先帝走时,她也想跟着一起走,还是他说,儿子才刚失去了父亲,不能在失去母亲,让她留下来陪着儿子,等到该去的那一日再去见他。

所以,她快乐的活着,也快乐的等待着见到他的那一天。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元佑帝,“就是那个一曲笛奏,引来蝴蝶的永平侯府的二姑娘?”

元佑帝点头,随后道,“母后还记得,我告诉你在太原府遇刺的那次?”

太后颔首,把手放在胸口上,“怎么会不记得,你告诉我时,我几夜几夜合不敢闭眼安睡,因为一闭上眼,就梦见你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最后不得已,吃了白太医的药,才好些了。”

“顾二姑娘,就是她救了我,如果不是救我,我真就成了母后梦里的样子了。”

太后睁大眼眸,“顾二姑娘救了你?皇帝,这么大的恩情,你怎么可以拖延道现在?”

“儿子在等她长大啊,”元佑帝笑说道,“在她救下儿子的那一刻,儿子就决定要娶她,回来后本想着求父皇先给我指婚的,可父皇却非要我做这个皇帝,这才不得已先放下她。反正儿子是要选秀的,到时候把她接近宫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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