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顾瑾茜,你是一切的源头,只有把你这个源头掐掉了,我顾瑾蓉就再也不会被你压着了。
从此后,我才能活地肆意和舒畅,再也不是当下的、被别人看做是沾了大房人给的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光芒才能出现在高门大户面前的六品小官的女儿。
因为我是永平侯府嫡长女。
顾瑾蓉笑地粲然,就好像刚才描绘的美好已然出现在眼前,可看见父亲那有些恐惧地表情时,心里忽地在想,到底是父亲不是祖母的骨肉?还是自己不是父亲的骨肉?
父亲这样的胆量,那件事情还需要告诉他吗?
银杏苑里,原本就没有睡意的顾瑾茜随着元佑帝离开,越发地清醒,面对窗外,跪坐在罗汉床上,望着外面那颗百年银杏树。
对顾衡此次出行,顾瑾茜更加确定是阳谋和阴谋。
出行是阳谋,走到某一处后再加害,是阴谋。
顾衡一旦出事,作为女儿的她就无法按时进宫去,这样就给了别人提前承宠的机会,提前怀孕的机会。
为了断绝她进宫,先前进宫的那些女人们一定会可着劲的想着法子收拢住元佑帝的心,让元佑帝渐渐地忘记她。
她进宫的机会也就渺茫了。
这就是何敬业想要的结果。
何敬业是二婶娘韩氏的姑父,是姻亲关系,本该守望相助,可何敬业却在此刻和永平侯府背道而驰。
这样的接做法,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此次秀女里的家族许给了何敬业超过永平侯府给的利益。
所以,她又查阅了一遍秀女册子,在里面找到一位叫何柔的秀女。
这一批秀女里只有这一位姓何的。
选秀前,她当然看见了这位何柔,只是其父名讳叫何忠,是远离京城的九江府德安县知县,所以她就没有和何敬业关连在一起,也就没有在意。
却想不到,刚才素心告诉她,何忠是何敬业的庶出二弟何林的儿子。
何家男子在名讳上嫡庶不一样,嫡房嫡子是两个字,庶子是一个字,哪怕是庶子的嫡子,依旧是按照庶子一个字起名。
可见何家在嫡庶上有多分明,何家的庶子有多艰难。
尤其何敬业的母亲何家老夫人做娘家时,因母亲柔顺,备受父亲宠爱的妾室和庶女的欺负,因此对妾室和庶子庶女深恶痛绝。
到了以嫡为主、庶房低微的何家,给了何老夫人报复的机会,把庶子庶女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庶子可以举业,但绝不能超过嫡子的威风,如果中举,就不许再考进士,只能以举人身份谋个缺,外放到地方上。
何林资质平庸,只中了秀才,便再也没有进步,在何家紧靠着公中月例过日子,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庶子,活地艰难,所以就只有妻子一个女人,生下一子后便再无子嗣。
儿子何忠比何林聪慧,所以考取了举人,照着嫡祖母的规矩,何忠也止步于举人身份,给吏部递交候缺文书,三年后才得了九江府德安知县。
九江府离京城何其遥远,在京城人的眼中,去九江府如同流放一般。
何忠已经成婚,妻子乃是何忠幼年时启蒙的夫子的女儿,这个夫子家境一般,何家老夫人才没有阻挡,顺利成婚。
膝下有一女,便是何柔,当时三岁。
何忠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妻子女儿就任德安,说是走时,是想带着父母一起,可何老夫人为了掌控庶子,便把何林夫妻俩留在京城。
何忠这一走就是十一年。
按照何家老夫人的忌惮,怎么可能让庶子的孙女进宫,但何家在京的子嗣里没有适龄女儿家,可又想着博这一番荣华富贵,所以这才让何柔选秀入宫。
想必这个何柔一定会是个绝色佳丽,何敬业才敢赌博一般地和永平侯府撕破脸,等到何柔得了盛宠,即便是查到何敬业推举顾衡出京,存有私心,有何柔在,永平侯府奈他何?
顾瑾茜冷冷一笑。
何敬业一派敢如此豪赌,是因为无人知晓我顾瑾茜和元佑帝之间,有着怎样的情意和关系。
所以,我顾瑾茜会让你们尝尝后悔的滋味是什么滋味。
“喵呜……”
搜地一下,加菲跳到了窗台上,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看着顾瑾茜,好像是在说:总算是走了,不然今晚上,我还得睡在外面。
“加菲,就怕你以后,在外面散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喵呜……”加菲这一次的声调高了一个音节。
顾瑾茜哈哈笑起来。
下一刻,就听到郑平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主子,皇上已经回宫了,主子歇下吧。”
这是在向她汇报,元佑帝安全回宫?
顾瑾茜半眯着双眸又笑了,“知道了。”
又恍惚了片息,顾瑾茜把加菲安置它的小床上,自己上了拔步床,放下帐幔,阖上双眸,数着小山羊……
顾瑾茜没觉得睡多久就又被紫苏叫起来,迷蒙着双眼道,“紫苏,这才什么时候你就把我弄醒了,你是不是想找打啊。”
紫苏笑道,“等姑娘送了侯爷出城后,回来再打奴婢吧。”
“出什么城?”顾瑾茜嘟囔完,倏地一个猛子坐起来,是顾衡出城,他今天要出京去往顺德府。
“咋这么早?天还没有亮呢。”顾瑾茜边下床边说道。
“夫人那边遣了冬画来说,说侯爷城门一开就要出城,这才急慌慌地过来告知姑娘,让姑娘快着些收拾,好和夫人还有三少爷一起去送侯爷。”
顾瑾茜只用了一炷香的时辰把自己收拾利索,带着素心和紫苏出了银杏苑,朝玉沁苑赶去。
此刻属于黎明前的黑夜。
素心提着的羊角宫灯散发出微弱的亮光,照着一团摇晃袅娜的人影。
“哦素心,我倒是忘记问你了,陈六判了吗?”顾瑾茜道。
“回姑娘,判了,后日问斩。”
顾瑾茜一怔,“后日问斩?这么快?”
素心道,“他那罪行明明白白地,一堂审下来,有好几条人命,所以他断没有活着的道理,当时就判了问斩。”
“那个媳妇的女儿,也……死了?”
“死了,说是找到尸身时,已经面目全非,若不是身上有记号,都不敢确认是那媳妇的女儿,当时那媳妇就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