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虽说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但她还是要亲耳听见才算是定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死对方,而不会被反咬一口。
就如喂食毒草一事,到现在路友和赵强俩人也没有露出明显的蛛丝马迹来,就凭借此事不难看出,幕后之人的头脑很有谋略。
路友和赵强是俩个再简单不过的人,所以幕后之人便运用了简单,只做这一次,便再也不做,痕迹抹干净,就无从查起。
除非自己主动出来自首。
所以,这俩个婆子是突破口,绝不能有闪失,说不定在婆子嘴里能够有意外的收获。
于是顾瑾茜神情郑重地对刘保卿嘱咐道,“务必要保证俩婆子的安全。”
刘保卿连忙道,“回小主,便是奴才有事,也不会让俩婆子有事。”
“刘侍卫,把你这个念头打消掉。”顾瑾茜立刻道,“但凡跟了我,对我忠心的人,就是我的亲人,虽说俩婆子嘴里会有我想要的,对我有利的信息,但和你们的命比起来,我最想要保住的是你们的命,所以,你们做任何事情时,前提是在不危及你们的生命下,才去做。记住了?”
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流淌过俩人心房,活到这么大,从未有人把他们的命当做命,如果说之前只是认为顾瑾茜是个好主子,跟着这样的主子不至于受罪受苦。
此刻,俩人的心里顷刻间也把顾瑾茜当做至亲之人,那种愿意为她付出命也甘愿的亲人,因此,俩人对视一眼,又一起躬身答道,“奴才谨遵小主指令。”
下一刻,郑平又道,“小主,关于灵慧大师之事,需要奴才们做些什么?”
顾瑾茜笑道,“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慈宁宫里,元佑帝坐在太后娘娘床边,菊若站在边上,低声道,“皇上,您先去冬暖阁里歇息,等太后娘娘醒来,奴才就去叫您。”
“朕不困。”元佑帝沉声道。
菊若便就不再吭声了,心里继续哀叹,想着太后娘娘醒过来后,面对皇上这黑沉地像是马上就要乌云翻滚大雨倾盆的脸,少不得要受些责问了。
片息过后,太后缓缓睁开双眸,望着承尘,恍惚了几息,这才眨巴了几下眼眸,又缓缓转向床边来,就对上了一张黑沉沉的脸,一双冰天雪地里浸染过的眸子,眸子瞬息地抽蹙了几下,声音不自然地弱了下来。
“皇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佑帝见太后醒过来,一直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但脸面上依旧还是黑沉地要下大雨一般,声音里更是惹人胆寒的冷厉,“真是朕的好母后,学会欺瞒朕了。”
太后知晓皇儿生气是因为担忧她,就甜甜地笑了,“皇儿放心,哀家有分寸的,哀家在前朝帮不上你,就只能在这后宫里替你和小丫头扫除一切障碍。”
元佑帝的眼眸瞬间红了起来,他知道母后都是为了他,才拿自己的身体去犯险,可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是比母后重要的,如果说,皇权集中是拿母后的命去换取,那他宁愿不要。
“母后,您该了解儿子的本心,您若是有什么不测,您觉得儿子还会在意其它吗?儿子活到现在,支撑到现在,是因为母后,不是因为这皇位。”
“哀家知道,可既然走到这一步,断没有再放手的道理,就只能一步一步朝前走,走的路上若是有羁绊,那就想尽法子去除这羁绊,让路上干净和平整,让皇儿你顺顺畅畅的。”
话落下,太后的眸子里也冷厉起来,“一闻到那一缕香味,哀家就明白是要做什么了,真是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这个手段又一次用在哀家身上。”
“之前也用过?”元佑帝厉声道。
太后冷冷一笑,“哀家刚进宫那会儿,你父皇的确是盛宠着哀家,但也不是专宠哀家一个人,还有一个傅昭仪,就是承恩侯傅家,为此,哀家和傅昭仪成了后宫里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都想除之而后快。
可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更令她们着急地是,进宫才刚半年的我就有了身孕,你父皇知晓后,特别高兴,只要不在朝事上,就在我的寝宫里陪我,就连傅昭仪也有些靠后了。
傅昭仪虽有些嫉妒,但还是有着分寸,并没有因此跟上那些人来谋害我,大概就是因为傅昭仪一直和我站在一条线上,在我怀到五个多月上,突然有一日,我梦魇住了。
且一连梦魇了三日。我的寝宫里后宫女人就只有傅昭仪来往,所以,皇后禀了你父皇,说我这样子,应该是被邪魅冲撞了,只要请个高僧来,找到那个邪魅之人,我就会好起来,你父皇就信了。”
元佑帝心里一动,沉声道,“那个高僧,就是灵慧大师?”
太后再次冷冷一笑,“皇儿说地没错,就是灵慧那个老秃驴,而老秃驴也就是在此事后得了你父皇的赠言,自此后,他在相国寺里如鱼得水,最后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师。而傅昭仪死在了冷宫里,我肚子里五个月大的胎儿流产了,我也差点在流产中丢掉性命。”
元佑帝眸子瞬间冷凝,“母后之前有过胎儿?”
太后眼眸里涌现出了悲切,“是啊,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因为那次流产,我的身子亏损的厉害,你父皇责令太医治好我,太医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用了一年时间,才算是补了回来,这才又有了你。
我害怕再一次成为那些女人的谋害对象,可又想不到该怎么办,你父皇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候在我身旁。菊若就说,想要保住胎儿,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你父皇不再宠爱我,冷落我,我成了弃妃,她们就不再嫉妒我,也就不会再来害我,这样,我和孩子就能保全下来。
所以在你父皇翻了安贵人的牌子后,我便去打闹了一场,你父皇震怒,便把我贬到了离紫宸殿最远最偏的冷雨轩,之后也再不去见我,随后便是开始大批地宠幸美人,秦王的母妃便是那会子最受宠爱的。
为了不让人早早发现我怀孕,我吃得很少,所以怀到七个月时,肚子还很小,刚好又是冬天穿的厚,加上皇后等人的视线已经彻底被你父皇那些新宠拽走,所以无人知晓我怀里身子。
而我和朝华之间的仇怨就是在怀着你七个月时结下的,那日她突然来了冷雨轩,什么话不说,让宫女押着我跪在地上,整整跪了两个时辰,最后见我昏厥过去才算完。是菊若求来了杜太医的父亲,守候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把我和你救了回来。自此后,再无人来冷雨轩折磨我,我也就顺利地生下了你。
所以,我对那个害死傅昭仪,害死你大兄,改变了我一生的那个香味刻骨铭心,灵慧那个老秃驴因为有着你父皇给他的赠言,再加上,自那次之后,他没有再在后宫里作乱,我也成了冷宫里的弃妃,所以对他无可奈何。
便是你做了皇帝,可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你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去降罪一个被你父皇赠言过,在百姓中声望极高的高僧,我还以为我没有机会替你大兄,替傅昭仪报仇了。谁曾想,前日晚上,我再一次闻到了那一缕香味,皇儿你无法想象当时母后的那个兴奋。”
元佑帝面色寒冷如冰,说出口的话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浸染过,“母后该早点告诉儿子,儿子会让他品尝一下什么是生不如死。”
太后摇摇头,“不,皇儿,杀死他很容易,母后要的是他身败名裂的那种生不如死,且还要让他当着京城百姓的面,说出当年,到底是谁谋划了那次梦魇,只有这样,才算是报了你大兄和傅昭仪的仇。”
朝华---
元佑帝念叨了一声。
太后轻轻笑了,“等把这次梦魇事件了结后,也就该轮到她了。”
元佑帝便道,“楚霈麟会让这些人说出谁是母后指使者的,到那时,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李福脚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回禀皇上,永平侯府那边来了消息说,侯府二房的那位五少爷,也梦魇住了,五少爷的母亲顾韩氏和长女顾大姑娘,安排人去请灵慧大师明日进侯府祛除邪魅,顾二姑娘已经答应灵慧大师进府,说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侯府老夫人说明日一早出城去庄子上,顾二姑娘也随同一起去,只是顾二姑娘还说……”
元佑帝抬眸看着李福,太后笑道,“小丫头说什么?”
李福咬了下嘴唇,最后硬着头皮道,“顾二姑娘说,五台山普济寺不错,她正好出去玩玩。”
太后怔愣了下,随后哈哈笑起来,“不亏是哀家喜欢的小丫头,她要是想去那就去,哀家陪着她去便是,哀家记得,你皇祖母一生中去过三次寺庙清修,每一次都是一年,哀家也学一学你皇祖母。”
元佑帝的脸色瞬间又黑沉下来,“母后想去,儿子安排人陪您去,茜儿就免了。”
李福装作自己不存在,菊若嘴角弯起一抹笑。
太后就看着元佑帝,“这还没有娶进门,皇儿心里就只有媳妇了,等小丫头进了门,皇儿这眼睛也只看得见小丫头,看不见哀家了。”
元佑帝才不怕太后揶揄他,“儿子好不容易才等到茜儿长大,等到她进宫来,母后就要拐走了,却还要说儿子心里眼里没有母后?”
太后手指着元佑帝,看着菊若,“菊若你倒是说说看,这日子还能过吗?”
菊若笑道,“那就皇上和顾二姑娘陪着太后您一起去,奴婢记得,先皇去五台山替大燕朝祈求过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元佑帝眸子一亮,轻轻地笑了,“不错,朕那年出去,去过太原府,但没有去过五台山。”
太后露出疲乏来,“哀家折腾了两日,皇儿跟着也折腾了两日,都疲乏不堪,反正大戏已经落了幕,小丫头又这么心大,那余下的就慢慢来,皇儿回去安歇把,哀家也要安歇了,到底是老了,哀家有些受不住了。”
元佑帝就又黑沉了脸,“母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儿子不能生气母后,却能责罚与母后身边人,若是母后不心疼她们,那母后就尽情欺瞒儿子吧。”
太后撇撇嘴,“这样的事情慈宁宫里若是再有,那哀家还能活着吗?便是折腾,那也是等小丫头进宫后,有人欺负她,哀家护着小丫头的折腾,难道护着小丫头,你也不让?”
元佑帝讪讪地也张张嘴,没有说话。
太后摆摆手,“走吧走吧,哀家要睡了。”
元佑帝起身,朝太后一揖,“那母后安歇,儿子告退。”然后又嘱咐了菊若一番,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太后寝宫。
太后赶忙对菊若道,“你明日一早安排人去给小丫头送个信儿,就说哀家无碍,让她不要担忧害怕。”
菊若无奈道,“奴婢早就说让去送个信,可您就说不让。”
太后嘴角一弯,“哀家就是想看看小丫头听闻此事后的反应,你早告诉她了,还有什么意思。”
菊若摇摇头,太后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是主子,奴婢明日就安排人去见顾二姑娘。”
秦王等候在紫宸殿,见元佑帝回来,忙起身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样?”
元佑帝沉声道,“到底也是药,母后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好,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说到此处,元佑帝眸子越发冷凝,“敢利用母后成事,就要有胆量承担朕的怒火。”
秦王道,“小皇嫂那边要怎么办?背负上这样的名声,皇兄若是执意让她入宫,怕是朝堂要有动荡了,尤其是那些学生们,一旦被挑动起来,小皇嫂更是备受难堪。”
元佑帝端起茶盏轻抿了几口,冷冷一笑,“等朕把灵慧老秃驴的脸撕下来,茜儿的名声就会恢复了,至于进宫,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