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别担忧,侄儿好着呢。”云泓看着云氏笑说道。虽说和大姑姑不常见,可大姑姑疼爱他的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只可惜,他没有那个福分做大姑姑的女婿了。
一想到这个,心就疼地厉害,便不由地朝顾瑾茜看过去。
顾瑾茜刚好也看着云泓,比起上一次见面,云泓的确是瘦弱了不少,有了几丝憔悴的味道,且满身的暮气沉沉,太原府时的朝气蓬勃,神采奕奕,一点都看不见了。
这都是拜吴氏这个亲生母亲所致。
有吴氏这样的母亲日日作死,作为子女,不逆来顺受的话,过的日子就如此刻的云泓生不如死了。
不过,顾瑾茜在心里问过自己,假如吴氏不计较她的肆意行为,如小舅母那样喜欢她做儿媳妇,那么,自己是否会同意嫁给云泓呢?
答案是不可能的。
不是说云泓不好,也不是说自己不喜欢他,而是她和云泓是有血缘的表兄妹关系,这在那个世界,和亲兄妹是一样的。
当顾瑾茜睁开眼睛那一刻,知晓云泓是她嫡亲表哥后,她对云泓的感情便就定格在亲兄妹的关系上,试问,有谁对对亲哥哥产生过爱情?
可云泓却对她的爱情与日俱增,为了她,不惜和自己的母亲对抗上。
这样的云泓,她虽不能回应她的爱,但却在心里给他留着一个的位置,因此,她不能让这样的云泓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和精神力。
“表哥,这个世界上谁都会离你而去,唯独你的身体只属于你自己。”顾瑾茜看着云泓认真道,“你若是疼爱它,它便随你一世一生,你若是不爱惜它,尽情地折腾它,它伤心了,随时会离你而去,你也就无法再存活在这个世间里了,所有在意你的人,疼惜你的人,就会和你此刻一样,你可舍得这些人和你一样?”
云泓身子一颤,表妹说地太对了,他若是身子垮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便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但能偶尔地看见她,听到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若是哪一日,她不如意了,需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地在这里等待着。
想到这儿,云泓心里倏地荡起前所未有的力量来,他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拼搏前程,他的前程就是她的依仗。
“茜儿妹妹,为兄不会糊涂了,定会好好地爱护身体,好好地替茜儿妹妹照顾好姑姑和姑父,照顾好表弟的。”云泓声音里透着欢快和坚定。做不了最亲近的人,便就做茜儿最好的兄长吧。
看着云泓眼眸里突然而起的闪亮,听着他如此快阔的声音,和他话音里投射出来的意思,顾瑾茜的心里松弛下来,也更多了一份暖意。
“大哥表明就好。”顾瑾茜顺口改了称呼,轻轻一笑。
这一笑,刹那间芳华粲然。
云泓又一次痴迷其中,好在只是片息,便就收了回来。
云氏闻听云泓这般说,担忧的心放下来,于是很是高兴道,“泓哥儿这样想就对了,来,快坐下,坐下说话。”
云泓便不再拘谨,大方地坐下来,然后对云氏歉意道,“姑母,母亲来说地事情,姑母就当没有听到过,不必记在心里。”
听闻母亲来找姑母说五舅舅的事情,云泓当下就去找了五舅舅,不客气地说了一番后,便就朝永平侯府赶过来。
云氏虽觉得大嫂当了别人的棋子来害自己的女儿,很是生气,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嫡亲大嫂,且在她未出嫁的日子里,对她一向如亲姐姐一般照佛,她无法狠得下来去责怪她。
且云泓这个侄儿一向对她更是亲近,便是看在云泓的面子上,云氏也不可能过分地去计较。
“泓哥儿,姑母不怪你母亲,你五舅舅是她弟弟,作为姐姐疼爱弟弟是自然的,就如茜儿将来疼爱晔哥儿是一样的,有时候会忘记其它。”
顾瑾茜心里叹息了声,她就知晓云氏便是这样的人性,只要对她好过的人,她总是记着好,忘却坏,吴氏对她的伤害还未造成,云氏就也不想真的去计较。
云泓道,“姑母不计较,不等于母亲的做法是对的,她不该在茜儿身上打主意,茜儿这还没有进宫去,便就有了这样的念头,等茜儿进宫去,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少,这会给茜儿带来祸端的。
所以,一定要在第一次时便就掐断了。云家,吴家,这些将来都会算做是茜儿的外家,皇上对茜儿是格外宠爱了些,可若是外面坏的事情太多了,就会影响皇上对茜儿的感情,到那时,茜儿在宫里就会受到责难,举步维艰。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所以姑母,在以后,无论是谁来找到姑母这儿来,无论提出任何事,姑母都不要答应。”
云氏被云泓这一番话感动地顿时泪盈于睫,她握住云泓的手道,“泓哥儿,你真是个好孩子,姑母没有看错你,要不是你母亲……”
云泓突然咳嗽起来,打断了云氏的话。
云氏忙起身过来云泓身边,边抬手在云泓后背上拍打边说道,“还说没事,瞧这咳的,快,快请欧阳,不,还是叫那个轻书来。”于是高声叫喊着周妈妈。
云泓拦住云氏,“姑母,不用叫郎中来,侄儿这咳嗦也就是一阵一阵的,这不就好些了,家里有方子,一早一晚喝着药呢,晚上回去再喝便就是了,姑母不要担忧,快坐下说话。”
“真的不用叫?”云氏还是担忧着,“那个轻书,是皇上赐给茜儿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上一回姑母风寒,便就是她看的,就喝了两贴,便就好了。”
“姑母安心,真的不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见云泓的确不再咳嗦,云氏就也不执意下去,就坐了下来。
顾瑾茜知晓云泓的咳嗽不过是打断云氏后面想要说的话,害怕元佑帝赐下来的人把话递到元佑帝耳朵去,到时候,会对她不好。
其实,便是云氏把话说出来,她也不担忧,她相信郑平他们不会上报给元佑帝的。
和郑平等几人接触以来,她对他们的秉性还是了解一些的,她吩咐过他们,她的任何事,没有她的允诺,是不可以报给元佑帝的。
郑平等人就不会报给上去。
退一步讲,她小人一些,他们这十个人是将来跟着一起进宫的,她这个主子好,跟随着她的宫人们才会好,她若是不好了,伺候的所有人又岂会有好的下场。
最主要的是,素心一直伺候在太原府云家,她和云泓和吴氏之间所有的事情,想必素心都会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元佑帝。
若是这样,元佑帝还要对她起疑心的话,那她也不必付出真心了。
但她心里觉得元佑帝不是那样做。
因此,她很是淡定地没有去阻止云氏说的话,却没想到云泓阻止了,顾瑾茜心里的暖又温厚了一丝。
“大哥安心,我没有答应大舅母,还狠狠地说了她,因为我猜疑道,大舅母和五舅舅是被人利用了,背后的人是想一石两鸟,既害了我,也会拉吴家云家下水,这一招被我破坏掉,想必背后之人定还会在其他人身上找法子。
大哥,从现在开始,怕你会进入幕后人的视线里,你出入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能不去的应酬就不要去,实在是推不了的,一定不要离开众人的圈子里,不要去偏僻的环境里,身边也绝不能少了人。
这些麻烦和不安全想必随着我进宫后就不会再有了,其实这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我进宫而已。”
说道这儿,顾瑾茜眼眸里闪烁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稍后,又凝结在唇边,“说起来,我能不能进宫,又岂是这些不想我进宫的人,能够决定的,皇上若是想我进宫,我便是再不好,也能进去,若是不想我进宫,我便是天上的仙女,也是进不去的。”
现在的元佑帝又岂是一个在意臣子想法的懦弱皇帝。
云泓没有留下用晚膳,送走云泓后,云氏和顾瑾茜去了慈晖院,刚坐下,二老爷顾毓回来了。
进门后,便就给老夫人跪下磕了头,“儿子回来了。”
顾瑾茜连忙起身,离开罗汉床,站在一边。
不过心里却惊讶顾毓的行礼,又不是过大年,也不是老夫人的寿诞,根本没有必要跪下磕头的。
老夫人没有叫起,盯着顾毓冷声道,“老二,在你心里,可还有老身这个母亲?可还有侯府这个家?若是没有,那就分家吧,这样,你也就无需躲着了,光明正大,舒舒服服地过你的小日子便是。”
分家?
顾瑾茜顿时震惊,她才刚和云氏说了分家的话,老夫人就也说了出来,也太和她心灵相通了些吧?
云氏却下意识地着急起来,“母亲,不可。”
顾毓抬眸看着老夫人,声音有些颤,“母亲这是在羞辱儿子吗?”
“羞辱你?”老夫人依旧盯着顾毓,“大丫头所做之事,你敢对天发誓,你不知道?你没有参与?”
不管是霆哥儿梦魇一事,还是麝香被灭口一事,顾毓当然都知道。
之所以不回家来,就是因为对不起霆哥儿,更想着平复着自己慌乱不堪的心,这才躲在外面。
可今日再不能躲避,这才不得不回来。
可知儿莫若母。
因此,老夫人一下子就点破了他的心思。
可顾毓又怎么能承认这些,“母亲一向就是这样看待儿子的,因此丝毫不给儿子脸面,就这样当着小辈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污蔑着儿子,既然母亲如此想要把儿子分出去,那儿子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惹您厌烦。”
话落下,顾毓站起身来,朝顾瑾茜冷冷地看过去,就是这个贱丫头,裹乱了他的生活,再次挑起了他心里那隐藏多年的心思。
顾瑾茜没有躲闪开,就也静静地对视着顾毓,告诉他:二叔,我知道你是参与的,只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我没有查办你而已。若你还执迷下去,就不要怪我将来对你不客气。
顾毓似乎看懂了顾瑾茜眸子里对他的警告,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惧怕,因此更加地对顾瑾茜有了恨意,然后转身大步出了西稍间。
云氏着急地上前到老夫人身边,担忧道,“母亲,您别生二叔的气,二叔他,其实……”
老夫人摆摆手制止住云氏说下去,“老大媳妇,不用担忧我,我不生气,自己的儿子自己知晓,若是生他的气,又岂能活到现在。”
听这话,顾毓应该就是老夫人亲生的。
可为何又会这样隔阂呢?
这样的隔阂难怪会让顾瑾蓉怀疑顾毓不是老夫人亲生。
可母子俩到底发生过什么?
让亲母子俩成了现在的样子。
顾瑾茜坐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好坏都是自己生的,要想看着他少出事,就要好好护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长命百岁。”
老夫人看着顾瑾茜,她总是有一丝怪异的感觉,这丫头有时候显现出来的样子,根本不是十四五岁,就好像是经了十几年的风霜雪雨一般,是个老人了。
不过,她知道这是孙女宽慰她,就也回应着拍拍顾瑾茜的手背,“你放心,祖母知晓,祖母不会糊涂的,也不能糊涂,尽管说难得糊涂,方是大智。”
管嬷嬷进来说,“老夫人,晚膳好了,要摆膳吗?”
“摆膳吧。”
晚膳后,顾瑾茜和云氏正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消食,红棉高兴地跑过来禀告道,“老夫人,大姑太太和大姑爷带着表少爷表姑娘已经进城了,不过贺家也有人在城门接人,大姑太太便就先回贺家去了,遣了婆子跟着咱们侯府里的人来和老夫人报信。”
老夫人顿时高兴道,“快把人叫过来,老身问问。”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把人叫过来。”
云氏也高兴道,“母亲,大妹回来了,就能时常过来看您了,您再也不用只能看着信想着了。”
老夫人高兴地眉眼都在笑,但也没有过分忘形,她知道女儿和老大媳妇有些不对付,可却不是儿媳妇的错,是女儿骄纵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