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殁了的第七日下晌时,云家两兄弟风尘仆仆神情哀切地踏进了国公府,未到灵堂时,便就哭声震了天。
对于云家来说,云氏的过世比起云老夫人过世还要悲切,因为云老夫人乃是寿命所致,天理自然,云氏却在壮年时分。
云家人,不论男女,寿命都在一个甲子之上。
云氏才三十多岁就身亡,更是被害死的,凭谁也接受不了这个切肤之痛。
顾衡和顾慎不在,二房一家人又被禁足在木槿苑里。
此时跪在灵堂前,迎候云家俩兄弟的就只有顾瑾茜带着顾晔和顾繁,余下的便就是老管家顾涛带着他的两个儿子。
云家俩兄弟的哭声,引着顾瑾茜和顾晔又嚎啕大哭起来。
俩兄弟几步奔过来,把顾瑾茜和顾晔抱在怀里,哭地声嘶力竭。
哭了一炷香后,哭声才渐渐收住。
俩兄弟松开顾瑾茜和顾晔,退后几步,给顾瑾茜磕下头去,“微臣见过宸贵嫔娘娘,娘娘节哀,保重身体。”
顾瑾茜抹去眼泪,起身上前亲自把俩位舅舅搀扶起来,“俩位舅舅,这是在娘亲面前,国礼暂且放下,只论家礼,你们是瑾茜的亲舅舅,该是瑾茜给你们见礼的。”
言闭,顾瑾茜给俩位舅舅福身见了一礼,俩兄弟就也没有再坚持,受了顾瑾茜的礼,随后顾晔和顾繁也上前来给俩位舅舅见过礼。
老管家和下人们也给云家俩兄弟见了礼后,俩兄弟这才踏进灵堂,看到那口黑漆漆的棺木,俩兄弟再次哭起来。
尤其是云大舅,哭地不能自已。
对云氏这个小了好几岁的妹妹云大舅一直疼爱在骨子里,也因此,妻子吴氏对此有些醋味,总说他太过偏心小妹。
他便告诉吴氏,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且又自小乖巧可爱,懂事孝顺,他偏疼些也是应该的。
等妹妹嫁给顾衡时,他非常郑重地和顾衡说过,若是顾衡敢欺负他妹妹,哪怕是舍出一切,也绝不会放过顾衡。
幸好顾衡随了老侯爷的品行,对妹妹极好,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而茜姐儿一出生,他就先有了让茜姐儿嫁给长子泓儿的打算。
京城这些高门大户的后院里,哪一家不是妾室通房一大堆,像云家、像永平侯府这样不纳妾,身边没有通房的凤毛麟角。
若是茜姐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去,又怎么会幸福。
若是茜姐儿不幸福,那妹妹就不会幸福,为了妹妹幸福,就得要茜姐儿过得好,而能够让茜姐儿过的高兴,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茜姐儿嫁给泓儿。
若是云泓那小子敢招蜂惹蝶,让茜姐儿伤心难过,他就打断他的腿。
因此,他就总是让吴氏带着长子云泓去侯府,让俩个孩子时常见面,培养感情。
果然如他所愿,俩个孩子感情甚好,尤其是云泓对茜姐儿更是喜欢。
他心里很是高兴。
一切变故发生在父亲出殡后,茜姐儿渐渐地不如以前乖巧安静,时常地女扮男装出府去玩儿,引起吴氏的反感,开始讨厌茜姐儿。
而茜姐儿也因此对泓儿有了疏离,只有敬重,没有女儿家对男儿家的那份情谊,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虽是亲舅舅,可到底男女有别,他不能过分去亲近茜姐儿,免得引起人们的闲话来。
就这样,三年孝期里,吴氏彻底厌恶了茜姐儿,而茜姐儿也因为吴氏的态度,对泓儿更是疏离。
他本想着,等孝期满回到京里后,茜姐儿回到妹妹了身边,没有吴氏的态度影响,再让泓儿多多去侯府,他看得出泓儿对茜姐儿却是越来越情谊深厚了。
由妹妹再引导着靠近泓儿,这样子,茜姐儿就还会再度对泓儿喜欢起来。
然后,就可以给俩人定下亲事。
至于吴氏,慢慢规劝她便是,若是她对茜姐儿实在是喜欢不上来,大不了让她少见茜姐儿就是了。
谁料,老母亲却把茜姐儿留在了太原府,看着老母亲那么喜欢茜姐儿在身边,他无法张嘴说出让茜姐儿回京的话来。
更难以挽回地是,吴氏回到京城后,没有知会他,竟然想要和吴家联姻,直接把泓儿气走,一走就是两年多。
这件事外人知道的不多,可妹妹最后还是知晓了。
请他见面询问了缘由,虽惋惜伤怀,可却没有怪怨过他,只说是天上月老没有安排俩人的缘分。
妹妹越是这般宽厚他,他越是觉得对不起妹妹。
等到茜姐儿不得已成了秀女,他更是愧疚难安。
因妹妹和他说过,她不想茜姐儿进宫,一旦进去了,要不变成一杯黄土,天人永隔,要不就变的面目可憎,不再是以前的女儿。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能想象到妹妹会是怎样的难过和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吴氏。
如果不是吴氏嫌弃茜姐儿,且把俩人亲事早早定下来,茜姐儿就不用去参加选秀,也就见不到元佑帝。
那些人就不会为了阻挡茜姐儿进宫而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害了妹妹的性命。
顾瑾茜见云大舅这样伤痛,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云大舅对云氏疼爱,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重。
难怪整个人瘦成这个样子,想必接到消息后,就不曾好过了。
“俩位舅舅,娘亲已经去了,舅舅万万不能再有闪失,不然,瑾茜和弟弟就没有人帮衬了,还请俩位舅舅保重身体。”
云小舅就也劝慰大哥,“大哥,茜姐儿说地对,国公府里如今就姐弟俩支撑,咱们哥俩是姐弟俩唯一的依靠了,大哥若是倒下来,她们姐弟俩可怎么办?”
自打接到消息后,大哥就不曾合过眼,膳食也没有用过几口,怕赶不上见姐姐最后一面,就让其余人后面随行,大哥带着他日夜骑马赶着路。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云大舅慢慢止住哭声,上了香,祭拜了云氏。
顾瑾茜和顾晔还有顾繁回礼后,让顾繁回了三房歇息,顾瑾茜和顾晔带着俩位舅舅去慈晖院见了老夫人。
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俩兄弟就告辞出来,进了灵堂边上的待客厅里,云大舅细问了云氏的事情,得知是周妈妈亲手害死妹妹后,瞬息,整个人散发出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