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晁极为意外:“三年前……那时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怀着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你师兄吗?”
他在被明珠拒绝的时候没有生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明珠发过火。
这一次,是真真实实地动了怒。
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便是人生的一道劫,过不去便是一死,因为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没的,在生妹妹的时候,母女都离开了人世,他也是在那一刻彻底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夏晁简直不敢想象,明珠自己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生下这孩子,简直太危险了,她完全拿命在赌。
这不是明珠的性格,她向来稳重,即便在矅京执行任务也不是莽撞的性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那孩子是李鹤的……
夏晁费解地凝望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你就那么想给李鹤生孩子,为了留住你们两个的牵绊,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明珠听到这话,心底一颤,本能地解释:“不是的师兄,你误会了,我的命是你给的,怎么可能为一个男人胡来?”
“没有胡来过吗?”
夏晁尖锐地逼问:“三年前你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李鹤卖命?自己做主意从来都不与我说,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就连这孩子的存在……也一直隐瞒。”
“对不起师兄,没有告诉你,是我那时候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已经为我付出够多了……但我绝对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刚知道这孩子来到人世,我真的很开心,但不是因为李鹤,而是因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人。”
明珠十分低落,夏晁听到这话冷静。
家人,他们一生的执念。
过了会,夏晁道:“抱歉明珠,是师兄不好,刚才语气太凶了……”
他看着明珠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头,心疼的不行,他可以理解明珠,或许这个世上没人比他更理解明珠。
“潜龙渊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
明珠深吸口气,说:“那些孩子,曾经我们以兄弟姐们相称,后来,后来……”
后来都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不是你的错,明珠。”夏晁想把她揽入怀中,可云英还在一边,他是明珠的孩子,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块该怎么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鹤能把明珠找回来了。
“是不是他发现这孩子的存在,以此要挟。”
“算不上要挟,我一直没有露面,这几年守在江南,本以为能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余生,没想到造化弄人,不知为何,李鹤去了江南,还发现了云英。”
他们实在长得太像了,饶是夏晁看一眼陆云英的脸就猜到他的身份。
“唉,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同你一起。免得叫你一个人在外面……至少李鹤来的时候,我还能为你们二人争夺一线生机。”
夏晁悔不当初,三年前他便是优柔寡断,又让明珠受了三年的折磨。
明珠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地蓄满了眼眶:“师兄,我……我对不起你……”
三年前,如果不是这孩子,她一定和师兄一起走了。
可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她那么脏,根本就配不上师兄。
夏晁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知道明珠不喜欢自己,对自己一直都是师兄之情,可是听到她动了和他离开的念头,他心知肚明,却还是甘愿欺骗自己明珠或许对他也有一份不属于师兄妹那般单纯的情谊。
“好了,别哭了。傻丫头,师兄怎会怪你。”
他抬手,在她脸上擦几下,温柔地说:“多大的人了还哭。”
明珠哭了一阵,才停下来,察觉自己在云英跟前失态,有些不知所措。
夏晁说:“你还没告诉我,那贾婉奕是怎么回事。”
她平复心情,回答道:“前几日她被人追杀逃到我这里,被我救下,才知她是洪州来的县令夫人,为她丈夫平反冤屈千里迢迢而来。我见她没有落脚之处,很是可怜,便收留了她,师兄,她有什么问题?”
她感知到,师兄这次来就是为了贾婉奕。
“她状告的人是吏部侍郎,李承借机发挥,整个吏部都在风雨飘摇中,花大人首当其冲,可花大人为官清廉,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怀疑,她还有别的身份。”
明珠错愕:“花大人?是花景辉吗?”
夏晁诧异她会认识花景辉,道:“你怎么认得?”
“李鹤和他关系要好,同往的还有天师府府尹秦苏,明明我离开前他还帮我查皇后之死……怎么会牵扯到买卖官员的漩涡里去?”
夏晁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贾婉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明珠想了一会,凭她这几日对贾婉奕的观察,那份状书她看的比什么都重,如果真的有别的目的,不是为了告状而来,怎么都能表现出来。
她摇了摇头,还是觉得那个一提到她丈夫便忍不住流泪的女子应当不是夏晁想的那样。
“或许她也是被人利用,这几日她频频出去,与一个叫顾大人的人会面,那人说能帮她,刚才带她走的那伙人,我怀疑也是顾家所为。”
“顾家?”这是夏晁没有想到的方向,联想亲自审讯的李承,似乎对花大人这个案子格外上心,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明珠道:“此事源头在洪县,怕是得去上一趟才清楚,不过……师兄你怎么如此关注花大人?”
夏晁直言:“实不相瞒,我能在矅京落脚,多亏花大人当初帮扶,若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如今他有难,我岂能置之不理。”
“你是不是要出去?”夏晁问明珠。
明珠点了点头:“我要带云英出去。”
夏晁起身,在她跟前跪了下来,明珠吓了一跳:“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被困矅京,无法抽身,此事还需要你帮忙去洪县一趟,夏晁在此请求你相助,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信……”
明珠把他拉起来说:“师兄,你为我做了多少,我又回报你多少,别说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就是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