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的生意还是办的风生水起,一切照旧,朱二丫却提不起兴致,直到明珠领着云英回来她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早就把他们当做亲人,谁愿意尝试失去亲人的滋味呢?
她叫人去街上买了酒肉,摆了一桌的好吃的。
“云英,想不想我们呀?”
“想!”
朱二丫心疼地抱着他,一旁明珠坐着,似乎有些局促,她余光瞥到,顿了一顿,明珠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不必担心,若不是他找来,我没想过出现,你一直都是他的娘亲,他认可的,我也是。”
二丫自己也是母亲,明白孩子对生母而言是种怎样的羁绊,谁又愿意把自己的骨肉拱手送人呢。
明珠的话,叫她稍稍宽慰,放下心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我想去山城看看,这次回来,也是看看你们和千凝,顺便问问……”明珠也不知道这样贸然要求人家跟她一起离开是否不妥,犹豫几许,“你们愿不愿意一起,去外面看看?”
朱二丫早就有心思,她从小就在江南生活,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出了河县搬到江南城里来住,陆行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外出,给她讲许多有趣的事,她很神往。
“真的吗?”二丫先是喜悦,想到什么,变得低落,“家里还有生意,要是我们都走了不行的,我和陆行,千凝,也不能分开……还是你们去吧。”
“这个不用担心,”明珠直接拿出银票,厚厚一摞,都是她从李鹤府里拿出来的,陆行在江南做的生意不大,维持温饱,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绰绰有余的,却远没有比这其中一张银票还多,那么多张,二丫看的呆住了,陆行也很震惊。
“这是……”
“这是两万两,我想,我们出去玩是够的,等玩够了再回来,给你们扩大生意,反正,钱对我而言没什么用。”
二丫傻住,“这,这也太多了!我们怎么能要呢!”
明珠却表现的很淡定,似乎这些钱对她一点诱惑都没有,“你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收留了孩子,将他视为己出……这些钱,就是再多十倍,也不够偿还你们的救命之恩,收下吧。”
陆行已经明白,朱二丫还想说什么,他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再说。
“既然二丫想出去看看,我也有心,等我把这边收拾好,咱们挑个时日一起走,正好,我也想带着云英和千凝一起去外面看看。”
暖炉在旁噼里啪啦地烧着,暖黄的灯光,皎洁的月亮,几人围坐在圆桌旁,有说有笑。
云英和千凝许久不见,在一边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
能够重逢,几人都太开心了,就连二丫都忍不住喝了酒,诉说这些天来的思念,说着,说着,便泛起泪花,“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明珠也喝了酒,余光闪过灯亮暖黄的圆影,微微上头。
她也以为。
陆行酒量好,几杯不足以醉,见明珠痴痴地不知想什么,想到半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离别,他还是心有余悸,浮现出那男人的身影,不禁想知道,“明珠,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否告诉我们,明珠可是宫里哪位大人的孩子……?”
陆行夫妻二人帮助明珠那么多,明珠早已没必要隐瞒什么。
“他本姓,是李。上次你们见到的那个男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第五个儿子,五皇子,李鹤。”
陆行想过那位应当不凡,却不想是如此显赫的身世,吓得差点从椅上摔下来。
“皇子!?”
明珠点点头,“不必大惊小怪,今后我与他再无关系,云英流淌的血……也是陆家的。”
朱二丫不知皇子有多厉害,只担心明珠,“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找来?”
许是因为酒意,她脑海浮现出与李鹤最后一别的场面。
他静静地坐在那,没有挽留,也没有愤怒,他应该是放过了她吧?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本来就没有必要与她纠缠,之前玩够了,如今也该想清楚。
“不会。”明珠知道,上次吓到了他们,“我会保护你们。”
朱二丫见过明珠的功夫,很是放心,“真厉害,我也想像你一样,要是再遇到坏人,我就把他们打跑!”
“你一个女人家家,还是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吧。”陆行失笑,“不是还有我呢么。哪用得着你们两个女人逞强。”
“不要学,如果有的选,我想什么都不会。”
因为没人能真正体会,她付出了多少代价,手刃朋友,屠戮无数,做一个暗夜中不能见光的影子……这些,都是莫大的痛苦。
明珠喝的有些多了,朱二丫搀着她回屋睡,云英和千凝安置在他们的房间。
夜半,她头晕的厉害,许久也睡不着,吐了好几次。
她缓缓爬起来,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才安适些许。
不知为何,她倏地想起以前与李鹤在府邸生活的一些回忆。
那时李鹤还在扮蠢,李延为首的太子等人便喜欢欺负他,常常给他灌酒,一直到喝醉的不能直立才叫人丢回来。
明珠就在旁照顾他,见他吐的很难受,十分心疼,“怎么才能叫你好受些?”
李鹤撑在榻上,眼底没什么醉意,他不会醉,只是身体在排斥过多的酒液,皮肤滚烫,长眸却清明。
他定定地盯了明珠半晌,说:“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管在这。”
她心急如焚,不知他的深意,伏在他身边,低低地祈求,“别再去了,好不好……”
李鹤挑起她的下巴,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打量她的小脸,低沉着嗓子,“哭什么,醉酒的人不是我吗?”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不舒服,比我自己还要难受……”
他一僵,半晌没有说话,漱过口,擦干净脸,见她还在哭,把她抱到榻上来,就安安静静地抱着。
“不是说了吗,你就在这。”
“我在这,殿下会好些么。”
李鹤闭上眼睛,没有看她,明珠却满眼都是他。
半晌,他喉结微吞,“嗯,有人陪着,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