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贩声音热情,只是看不清他的长相。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看嘞,最喜欢什么您嘞?”
莫易看着摆在摊上的东西,却不觉得奇怪,相反还带着点熟悉。
她没有犹豫,伸手拿起了白大褂。
这件衣服她见过,她好像见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看清楚。
莫易一心想将衣服看清楚。
这次终于可以看清了,她将衣服铺展开来,胸口的位置,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写的欧米伽,其他部分依然模糊。
莫易揉了揉眼睛……
“您喜欢这件衣服?美女,您眼光不怎么样啊。”
“你看看你这选的……”摊贩看到货架上摆放的东西,滞了一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莫易奇怪道:“这不是你卖的吗?”
她依然看不清摊贩的面容,却能听到摊贩碎碎念着。
“搞什么鬼,童年回忆呢,这都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不应该展示些她幼儿时期最依恋最喜欢的东西吗?”
“这是什么东西啊,不是走错了频道,就是她有个可怕至极的童年。”
“换个时间,换个时间,一定是我们自己搞错了。”
摊贩碎碎地念叨着,嘴巴里出现了好几种声音,男女老少都有。
莫易好像听不见,她拿着白大褂,眼神留恋地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不卖了,我要关摊了,您往前走,去下一家。”
莫易半点生不起反抗的情绪,随着指令就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家电影院,好像脑海中有人引领着她,她走了进去。
她的身后,面目模糊的摊贩依然用好几种声音自言自语。
“这个没问题了吧?看到她青少年时代最亲近的人。”
“嘻嘻嘻,然后让最亲密的人成为她心中最恐惧的人。”
“没有人扛得住,这样一定会崩溃的,精神崩溃之后,我们就能杀了她。”
“让我看看,让我变成她最亲密的长辈,让我来毁掉她!”
莫易恍然未闻,她甚至到电影院的前台买了一桶爆米花,才坐进了电影院之中。
整个电影院里其他的一个人也没有,莫易自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爆米花进嘴,一点味道也没有。
电影开始播放了。
面目模糊的摊贩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到,那些令他恶心的温馨画面,然后将他们全部扭转为噩梦。
屏幕上,小女孩被捆绑在了实验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刀,在她幼小的身躯上,比比划划。
伤口缝合之后,医生看到小女孩醒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让吸血用的棉球扔给小女孩,让她捏着玩。
莫易想起了这个人,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研究员。
这个人每次实验的时候都会打足够的麻药。
而且实验结束之后,只有她会对她露出笑容,夸她坚强。
有一次还偷偷给她带了一个旧洋娃娃。
听说那是她女儿用过的。
小时候,莫易幻想中的妈妈就长她这个模样。
可惜了,好人不长命,后来她很久没讲过这个研究员了,不知在宙斯岛的什么地方变成了花肥。
莫易回忆童年,心情平静。
但是面目模糊的摊贩要疯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等等,有病吧!这种画面怎么可能是温馨回忆?”
“这要我怎么扭转啊,已经没有更加恶毒的空间了啊……”
“她这么惨,这么可怜,呜呜呜,她是怎么活到如今的……好想,好想让她成为我们的伙伴。”
“继续放,继续放,我喜欢看,还有回忆吗?”
“咦?有一断被藏起来的记忆,她接受过催眠,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莫易一口口吃着没味道也没口感的爆米花,期待着接下来的电影。
屏幕突然黑了。
雪花点密密麻麻出现在屏幕上,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
光线突然亮了起来。
莫易“咦”了一声,屏幕上影影绰绰,可这副场景,她丝毫没有印象。
画面里,小女孩坐在一张木凳子上打针,她还带着小孩子的心性,左右张望。
打完针,医生离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肤色黝黑,长相让人过目即忘。
莫易看得出,这个男人易过容,他的易容技术很高超,几乎不露痕迹。
“你是谁?”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男人的声音也经过修饰,他说:“你可以叫我‘农夫’。”
“农夫?”小女孩笑了笑,“你是种地的人?”
“不,我不种地,我只埋雷,我在人的心里埋雷,不过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植入种子。这样如果那个人不听话,我们就可以随时让他崩溃。”
小女孩眼睛转了转,她安静了下来:“我听话。”
农夫摸了摸她的头:“真乖,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女孩被他的手一触碰,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我、我希望妈妈来救我。我一直等着她。”
农夫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只是还带着点嘲笑:“……妈妈啊。”
农夫开始植入“种子”。
小女孩一次次地在梦中看到朝思暮想的妈妈,但是每一次妈妈都会离她越来越远。
为了增加绝望感,在植入的过程中,农夫准备了很多仪器。
反复的加深印象,反复地不断催眠。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几年,小女孩已经逐渐长大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女孩并没有被绝望压倒,甚至经常跟农夫嬉皮笑脸地拉进关系。
农夫觉得有意思,将自己易容的绝招教给了她。
最后一次植入时,农夫特意穿的郑重其事。
“我们也算师徒一场,只是今天之后,从此就是陌路人。”
女孩被绑在仪器上,嘴巴还问着:“为什么,我会忘记你吗?”
“你需要忘记我。”农夫将进入深睡眠的针剂打进了女孩的手臂,“最好不要再见,下次再见就是我取你性命的时候。”
女孩视线逐渐模糊,沉沉睡了过去。
农夫植入了最后一个口令,然后将所有记忆全部屏蔽了起来。
最后一个口令。
“当你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对你说,种子发芽了,记忆开花了,妈妈再也不会找你了。”
“你就会噩梦缠身,逐渐陷入疯狂,最终自绝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