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手机屏幕只闪了一下，光亮骤息，那张苍白的脸不在意地移开视线。
不幸的是——那目光又落到了曹恩齐身上，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曹恩齐脚指头都揪紧了，他喉咙干哑，挤出三个字：
“看风景。”
同脸一样苍白的唇上下开合，语气冷淡。
“什么风景……咳咳……”
曹恩齐计上心来，也跟着咳嗽了两声，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
“咳咳，本来都睡着了，但是喉咙很不舒服，咳醒了，就想来窗户边透透气。”
他说得诚恳，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过去，黑夜中竟很夺目。
这个苍白瘦弱的女人眉梢微动，脸上苦相更甚，她似是在认真倾听。
而后什么也没说，竟然直接转身离开。
曹恩齐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直接走了？这么友好的吗？
他心有余悸地扑到床上，躲进安全的被窝里，脑子还没停止思考。
许久，他提出猜测。
要么是因为他没真正触到禁忌，要么是因为他解释的话起到了效果。
他说的话……
曹恩齐捏住手机，陷入沉思。
同样在床上辗转不安地还有白天成功吓到人的石凯。
今天没有符咒可用，他决定还是用老办法——努力装睡。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绝对不会睁开眼睛！
起初，石凯安分躺在床上，甚至心情很好。
他脑子里一幕幕回想白日在小区里碰到郑立峰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在那张假惺惺的脸上看到这么强烈的表情。
错愕、恐惧、惊疑不定。
石凯忍不住在心里哼笑一声。
呵呵，小样，怕不是以为他早就葬于鬼手了吧！现在一只活生生的“鬼”就站在你前面，看你怕不怕。
然而这种得意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多久，石凯很快发现不妙。
他好像……睡不着。
不同于前两晚很快睡过去，今天他的神智一直清醒。
心脏跳动异常剧烈，叫他难以入睡，甚至连安分躺着都不行。
因为剧烈跳动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让石凯忍不住要大口呼吸。
然而身侧躺着一个人的感觉如此强烈，他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窒息发麻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到大脑，石凯的思绪都有些模糊。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往常他睡着后，身体会自己动，如果今天他一直睡不着，是不是就不会动，这难道就是今晚的危险？
这个想法一出，石凯再压不住缺氧发闷的大脑，噌地一下坐起身。
他僵硬着肢体，眼睛半睁，在陈青荷的注视下如同昨天一样先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背对着床上的人，他悄无声息地大口喘息。
同时心中庆幸，还好白天练习过，不至于在陈青荷面前露出破绽。
哈哈哈，他运气真好，没想到白天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想法居然能保他平安度过一晚。
等等，运气好？
石凯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怀疑是黄子用了天赋，但是他又想，黄子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他。
在窗前已经待得够久，石凯怕引起怀疑，赶紧停止思考，慢吞吞挪动起来。
他朝房间外走去，没有忽略细节，先在紧锁的房门前静立片刻。
这一注视他就感受到了异常。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门上，仿佛穿过无形的孔隙，越飘越远。
好想拥有……
好想吞噬……
房间深处静静矗立着一个东西，石凯的目光眨也不眨地黏在上面。
他的眼瞳逐渐变成全然的黑，呆立的左脚突兀地朝前迈开一步。
正在这时，一声格外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啊！”
石凯骤然清醒，连退几步。
他赶紧转身朝客厅走去，边走边心惊胆战地思考，那里面的东西……不，应该说里面的神像也太邪异了！
刚刚那一刹那，他的心神完全被攫取，差点就着了道了。
多亏了那声尖叫，希望它的主人能安好。
石凯自己尚且难以自保，也没办法考虑别人。
战战兢兢地走完整个“游荡”流程，仔细把鞋子对着床整齐摆好，他眼也不敢抬地躺好闭眼。
这一走完，居然心脏真的不再难受了，石凯想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事，于是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石凯急急忙忙起床，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昨晚谁出了事。
然而还没等到陈青荷离开，房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齐齐愣住。
瞧见陈青荷的反应，石凯却是放心一点，他上前打开门。
门外是两张陌生的男性面孔，两人一前一后，正看着石凯和陈青荷。
前方的男性高高瘦瘦，虽貌不惊人却气势凛冽。
他严肃开口：“楼下有人报案，说有住户无故失踪，我们来了解情况。”
陈青荷眼珠微微转动，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叫人寒毛直竖。
她鼻翼翕动，轻飘飘开口：“你是警官？我好像在这栋楼见过你。”
不，没见过，石凯心里默默反驳。
他觉得陈青荷不像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
那人脸色未变，开口解释：
“您误会了，我不是警官，这才是——”
他退后一步，把身后人推上来。
石凯也随之转移目光，这一看却让他微怔。
这确实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却总觉得有莫名的熟悉感。
那警官眼睛微眯，看人时有恍惚之感，像是视力不太好。
然而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从石凯身上滑过时，他突然心头一颤。
高瘦男人接着开口：
“另一个警官在2栋询问，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居民，当然得积极配合警官的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帮警官引路，代他开口，也是一种积极配合。
如果高瘦男人的脸色不是这么冷漠的话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陈青荷定定看向来人，脸上居然出现犹疑。
这名真警官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惜字如金地开口：
“是的，请配合工作。”
石凯发觉他的声音格外沙哑，似乎连发声都很吃力。
陈青荷拉下脸，笑容消失不见，却没有指认他身份有假。
她冷冷开口：“我只知道1204有人失踪过，后来找到了。”
警官接着问：“家里有什么异常？”
陈青荷正准备开口，石凯突然抢话：“前天我们家进了贼，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真吓人！”
警官点头，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石凯脸上，他开口：“方便进去拍照取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