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凯开心的抱着女儿，在床边坐下。
拿起女儿的“试卷”，看起了女儿的答题情况。
那一个个对号，还有两个100分。看的他心满意足。
而且，他发现女儿不仅每个都对，写的字也很整齐，心里更开心了。
控制不住开心的情绪，对着女儿就是一顿输出。
“小柳，你以后要继续保持，千万不能……高兴，不能粗心……以后要更认真，知道了吗？”
看着高兴又担心自己骄傲的覃凯，覃小柳表示理解，并回应。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覃小柳知道她爸想说什么，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她上辈子都经历过。
上辈子不管自己取得了什么成就，她爸第一反应就是不确定，然后就是打压。
从来没有夸奖过，好像这样她就会骄傲，会失败……
“你不要只说，一定要记得，下一次你不一定能考这么好，每一次都要认真……”
还想说教的覃凯，视线对视到女儿认真的眼神上，突然没了话。
好像自己说什么，女儿都知道一样。
覃凯沉默了一下，他的身体往后移了移。
他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好像都没有怎么开心？
在所有人都开心的时候，女儿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难道女儿不理解第一名的概念，不理解满分的概念？
不可能呀，女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理解呢？
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睛，他忍不住问。
“小柳，你知道你这一次考了多少分吗？”
“知道呀！都是一百分。”
覃小柳看着他爸对她说这话，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又突然莫名其妙的问她的分数。
“那你不开心吗？你不高兴吗？”
哦，原来是自己表现得太淡定了呐。
她要是高兴起来，他再对自己一次打压，自己不高兴了，他就放心了。
这流程就必须走？
上辈子自从她爸出事后，上完学的她自己也走进了社会上。
学幼师的时候，她学会了夸奖别人。
在社会上，她学会了如何面对别人的夸奖。
夸奖别人很容易，但是坦然的接受别人的夸奖，她却学习了很久。
她把这项技能也用到了家里人的身上。
她在覃奶奶的身上，感受到了夸奖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从刚开始不被理解，到后来尴尬羞涩，再到与覃奶奶愉快相处，互相夸奖。
她努力了很久，也让自己的脸皮厚了很多。
当然，也感受到这是多美好的事！这让她们的生活也变得积极向上又美好！
但是面对他爸的时候，她依旧条件反射的，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感受！
“爸爸，我当然开心啊。”
“但是，我要是太开心，爸爸就该担心了吧，怕我骄傲，怕我嘚瑟，
怕我下一次不认真，怕我下一次考不了一百分，怕我……丢人是吗？”
“我要是下一次考不好，爸爸会很失望吗？”
覃小柳看着突然以对大人的口吻询问自己时，突然绷不住。
现在的她也不怕惹恼她爸，也不怕她恼羞成怒。
只要想到她上辈子，在她爸的情绪压迫下，她那种烦躁又无法释怀的情绪瞬间迸发。
覃凯一直盯着女儿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
但是听完女儿的话，他脑袋一瞬间空白。
仔细想想，女儿的话完全是自己的心里话。
他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覃凯心里很复杂，明明自己是想夸女儿的。
但是，确实如女儿所说，如果女儿真的表现的非常高兴，他又会很担心。
嘴巴里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他看着女儿的眼睛，女儿的眼神深处，好像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没有办法具体的说出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此时的女儿，好像很难过，很伤心。
是因为自己吗？他不确定的想。
自己的女儿真的聪明到这个程度吗？
这是一个小孩儿该有的情绪吗？
“你在胡说什么呢？爸爸怎么会……”
覃凯被女儿的一席话说的不知所措。
他本来是觉得生气尴尬的。
可是看着女儿此时的眼神，尽管女儿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可看着女儿的神色，他心里竟然也觉得难受。
这种难受，甚至压过了自己尴尬又生气的情绪。
在他还能分出一丝心神时，他能感觉到，他爸妈和媳妇都在看着自己。
一般这种情况下，他早就恼羞成怒生气了。
可是现在，面对女儿，他生气的情绪有，可是不多。
他甚至想，狠狠地抱着女儿，安慰安慰她。
但是他脸皮没那么厚，要是他真那么做了，那跟一个小媳妇有什么区别？
他，他还活不活了？！
他干咳了两声，组织了一下语言。
想着说些什么。
章慧芝坐在椅子上，正好能看到孙女的表情。
女人的情感更加细腻，她更能清晰的看到孙女的难过。
她好像知道孙女为什么这样说。
这么久以来，孙女总是跟着自己生活。
现在她已经默认了，孙女对自己的教学。
孙女就是自己的小老师。
每天放学回来，孙女也不出去玩儿，写完自己的作业，就等着自己忙完教自己认字。
想想刚开始，孙女会认字之后，就一直以游戏的方式，让自己认字。
后来孙女上了学，就认真的对自己说，要教自己认字。
可她依旧觉得不好意思，一直推辞。
孙女也没有再坚持说什么。
她心里有点失望不能学习的时候，孙女继续玩游戏为理由，教自己认字。
她心里是开心的，一边担心自己笨，一边又怕别人知道了会嘲笑自己，老了老了还认字儿，
另一边又是非常的想认字。
她是从河南嫁过来的，每次回河南的时候，总要问别人路怎么走。
别人要是高兴，好言好语的告诉你。
如果遇到不高兴的人，就会被别人甩眼色，甚至嘲笑自己。
她的内心是十分好强的，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都痛恨自己不认字，为什么她没有上过学？
她痛恨自己的父母？怎么就那么穷？
以至于，她现在自己拼死拼活的挣钱，就是不让自己因为没有钱而难过。
如果自己认字的话，只需要看路标，看路牌就可以了。
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自己认字，她也不想错过。
她在孙女的鼓励下，克服自己的人老珠黄的心态，开始学习。
而且，孙女也是私下里教自己，如果来了人，她也会停止教学，好像孙女能明白自己的心态一样。
她觉得孙女真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
孙女从来不会嫌自己笨，教自己总是很认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
自己学会一点就会被孙女很认真的夸奖。
从来不会贬低自己。
她每次学习都会觉得很开心。
让自己从课本都没碰过的文盲，变成现在，自己不仅认识字，还会课堂上的算数。
还会给自己讲很多没听过的故事。
在听习惯了孙女的夸奖，当听到儿子没说两句就开始对孙女的“反话”时，她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舒服。
更何况这样聪慧的人儿，怎么会不明白她爸想说什么。
自己孙女再聪慧，可她也只有两岁呀！
她不想被人夸奖吗？他她都40多岁的人了，依旧喜欢听好听的话。
章慧芝看着还在啰啰嗦嗦的儿子，就想反驳。
但是，看着孙女和儿子之间奇怪的氛围，她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
马小娟看着沉默的父女，隐约觉得现在不该笑。
她干咳了一声，收起了笑声。
覃家胜坐在板凳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两人，又看看章慧芝，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