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穆姆
四周洋溢着白色的雾气，浓稠得如同乳汁。
车子在道路旁边停了下来。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雾气，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必须要停下来……”
红弩箭听到司机的话，看着周围的环境，说道：“咱们换个位置。”
“不……绝不能在现在下车……”
“为什么？”
“……该死的！难道你们从来没听过这儿的传说吗？那你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找乐子？当雾气在77号公路翻涌时，一旦下车，就会发生异常的事件……有人说，雾气里有白色的巨型鳄鱼；有人说，远方的树上吊满了尸体。”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在车里呆着……直到雾气消失。”
哧啦——哧啦——
车顶上的摩擦声让他立刻中止了述说。
“……！等等，这就是、这就是——”
司机猛地一滞，一下子没有呼吸上来，嘎了过去。
“嘿！别告诉我你被这些玩意吓破了胆——”
没有人回答她。
维尔汀探头过去，检查了一下。
很快，她就缩了回来，面色古怪地说道：“……他晕过去了。”
狭窄而又安静的车内，诡异的气氛正在蔓延——不过，相较于不久前的绿湖营地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呃……”
凌依颇为无奈地瘫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我总是能遇到这些东西？我从维也纳开始，再到绿湖，现在再到77号公路……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诡异的东西。”
“冷静，凌依。”
维尔汀拍了拍凌依的手臂以示安抚。
“现在还没有确定我们正处于一个诡异的地方，说不定只是现在的环境有些古怪，实际上过一会，我们就会处于一个个阳光、欢乐的地方呢……”
车顶上的摩擦声消失了，几个黑白相间的小身影在道路外一闪而过。
“原来是这样……你看，那个是穆姆[mummu]，一种在美国南部极为常见的魔精。它们在受到惊吓时，会从头部的呼吸角产生一种形似于雾的气体。”
“这就是迷雾产生的原因。”
她耸了耸肩，示意凌依，这一次并没有什么诡异的情况发生。
凌依还没有说什么话，红弩箭就开始嘟囔了起来。
“……只是一些魔精在车顶上瘙痒而已。”
飞行员不满地抱怨着，旋即打开了车门。
“照这样下去，一个月都到不了目的地。我老早就想试试——我们得先把这个家伙挪走！头儿，你得从帮一下我了。”
维尔汀和凌依对视了一眼。
随后，还是维尔汀说道：
“我明白你想做什么……但是，你有美国驾照，或者国际驾照吗？”
“为什么开车一定要有驾照？我会驾驶飞行载具，还能用它们玩特技，这不比开车难多了？哈，驾驶汽车只会比驾驶飞机更简单——你可以从飞行员和司机的数量对比上推知这一点。”
“……”
车后座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凌依看了看眼神坚定的红弩箭，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抓紧了身旁的扶手。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是紧紧握着维尔汀的手。
飞行员按照自己的规划，位置得到了调整。
“首先……”
她望着眼前的仪表盘与操纵杆。
这和Su-01вe内部结构不尽相似——没关系，小问题。
飞行员开始回忆。
“开启双侧发动机，转速表稳定到70%。”
“前机轮转向锁、杆位指示器，推杆……噢，襟翼…… 不对——这是汽车！该死的！”
“……”
“咔哒”。
后座的两名乘客沉默地系上了安全带。
“……”
红弩箭手握方向盘，手指不断敲打着皮革，发出“嗒嗒”的响声。
她似乎是在犹豫，不想再维尔汀和凌依面前丢面子。
但是，当她在后视镜中看见凌依和维尔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后，还是坦率道：“下车吧，头儿，我得承认我搞不定这铁家伙。”
“我非常赞同你的决定。”
“只是一些魔精而已……”
凌依双眼微阖，无形的精神力穿过钢铁之间的缝隙，向着外界蔓延。
“嗯，一些穆姆，它们似乎挡在了公路上……嗯？”
凌依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凌依？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维尔汀问道。
“你们的推测没错，的确有一些魔精挡在路上。不过……不只有魔精。”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先下去吧，她似乎……被那些魔精困住了。”
…………
年轻的乘客们下了车，踩在了沥青的马路上。
一丝微不可察的潮湿。乳白色的空气四处蔓延，充塞了鼻腔与耳道。
恍惚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风黏在脸上，如同蜘蛛摇曳的丝网。
远处，婴儿的哭啼宛如虫蚁的咬噬，在耳道的深处隐隐作痛。
“哇……”
维尔汀面色一动。
“你们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吗？”
红弩箭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静谧的旷野中，响起了急促的草叶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不远处快速地通行。
“出身于德克萨斯的士兵和我说过，在很多年前，他的故乡出现过一个臭名昭着的抢劫犯。”
红弩箭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凌依和维尔汀说道：“他用磁带录下婴儿的声音，在单身母亲的门前播放。一旦有人因为怜悯而开门，立刻会招致不必要的灾祸。”
“不能因为这个事件而否定所有的求援。”
“当然，我只是提醒——声源近在眼前，做好战斗的准备。”
草叶飘摇，细弱的哭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加重的雾气。
一个破损的手电筒卧在泥土上，伤痕崭新。
不远处是一片灰蓝色的衣角和半截脚踝，其上沾满了新鲜而潮湿的泥土。
“噢……孩子们，帮帮我……”
瘦弱的蓝衣女性紧紧地怀抱着一个襁褓，身体蜷成一小团，因受惊而轻颤着。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终于有人来了……您能帮帮我吗……？这些魔精堵塞了道路，它们不肯让我离开……但凡我想挤出一条路，它们都会跳起来，狠狠撞在我的身上……”
她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怀中的襁褓，随后快速收回。
“你看，连孩子的肚子都饿了，止不住地哭。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维尔汀将视线转向前方拦路的魔精们。
“穆姆……？我没有看见过以它为主角的袭击报告，这应该是一种温驯而胆小的魔精……”
“头儿，报告并不能说明一切。你看看这些家伙，它们的眼里可没写着‘温驯’两个字。”
“咕呜，咕呜——呜，呜……”
黑白相间的魔精发出了警惕的叫声。
凌依听着这些魔精的叫声，面色越来越古怪。
他伸手制止了红弩箭的动作，示意他们自己来处理。
“嗯……嗯，不动手，别担心……有人？是……不是人？？？嗯……好吧，我知道了。”
凌依拍了拍手，身上散发着亲和的善意。
看着他的动作，为首的穆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爬上前来。
它感受着凌依的善意，在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凌依伸出的手后，将自己的长着细密白色绒毛的下巴，放在了它的手上。
“咕呜……”
就像撸猫一样，凌依手法娴熟地抓了抓穆姆的下巴，让它发出了舒爽的声音。
“好啦，小家伙，去玩吧。”
他拍了拍穆姆长角的脑袋，温和地说：“没事别干这些劫道的事情了。”
“咕噜？”
“最近忍一下吧，我也没什么好的方法。不过你们身上实在感觉难受的话，我可以为你们进行一些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