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发现自己有身孕,是在一个月后。
这时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春暖花开,天朗气清。
沈翩枝开始出现孕吐,宋今禾也只能想办法帮其缓解,毕竟有孕在身,很多法子不能用。
老太太心疼她,瞧着她食不下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变着法给她弄吃的,炖各种汤。
说来也奇了,吃什么吐什么的沈翩枝,喝着老太太炖煮的鸡汤胃口倒是格外好。
这也就导致熬鸡汤成了老太太每日必做之事,经常在后厨守着就是一上午,这也到没什么打紧,只是商老爷子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没事就揪着商卿玄一通数落。
商卿玄知道他在找自己撒气,但又没法反驳,只好忍着。
一头是自己媳妇,另一头是祖父祖母,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硬生生受着。
沈翩枝口味也开始发生变化,她自小长在岭南,口味清淡,鲜少吃浓油赤酱。
现在竟喜欢吃重口的食物。
这日宋今禾和沈翩枝正在院里晒太阳,商时序让常梵搬了椅子放在宋今禾身边,却被她制止。
“五哥,你坐那边去。”宋今禾指了指树下,就偏头回去和沈翩枝说话。
商时序只好拿着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书,视线却一直落在宋今禾身上,他这是……
被自己媳妇嫌弃了?
商卿玄提着食盒进院子,就看见自家小叔像个望妻石,孤零零坐在边上。
他眉头轻挑,满眼幸灾乐祸。
能把商时序晾在一边的,也只有宋今禾了。
“卿玄来了。”宋今禾略微偏着头,他一进来就看看见了他。
“小婶。”他微微颔首。
沈翩枝回头冲他一笑,二人视线触碰流转。
商卿玄将食盒里的酸杏仁干和辣味鸡丝拿出来放在茶桌上,“这是祖母让我拿过来的。”
一辣一酸,老太太就是想看看沈翩枝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这个方法虽说不一定准确,但多少还是能瞧出些苗头。
“看看喜欢吃哪个。”
商卿玄私心把辣味鸡丝放在了沈翩枝手边,果然,她一伸手就拿了鸡丝。
看得商卿玄内心一喜。
商时序也起身走了过来,自然也注意到自家侄子的神色。
他手指捻搓着佛珠,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话说他都努力这么久了,宋今禾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他不够努力?
看来今晚要更努力才行。
沈翩枝一根接一根鸡丝吃着,看得宋今禾一阵眼热,也拿了根尝尝。
味道果然还不错,就是头次吃这么辣的,舌尖有点疼,便伸手拿了颗酸杏干。
好像也还可以。
“酸杏仁也不错。”她又拿了一个。
沈翩枝见状捏了颗,刚送进嘴里,就被酸倒了牙,“这也太酸了,哪里好吃了。”
她赶紧喝了口茶水压压。
“酸吗?”宋今禾倒不觉得多酸。
她这话一出,几人齐刷刷看向她,那眼神,看得她心里直跳。
怎么了这是?都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口中残留的酸味很快让她反应过来,想到什么,瞬间竟有些慌了神。
“笙笙,你……“商时序手指攥紧,声音都微微发颤。
自己到底是医者,宋今禾放下手里的东西,平复心神后,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指腹反扣在左手寸口脉。
片刻后双手替换。
几人都安静等着,没有说话。
可气氛却凝滞紧张。
宋今禾收了手,抬头看向商时序……
“怎……”一开口,商时序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开口,“怎么样?”
“有了。”宋今禾说得直接。
商时序捏着珠串的手指一顿,差点把绳子都扯断,神色愣怔,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
“恭喜小婶,恭喜小叔。”
还是沈翩枝事先开口,拉回商时序思绪。
倒不是宋今禾大意,只是她月事一直不准,还有就是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商时序身子弱,不会那么快有身孕。
一直以来对这方面的事就没那么敏感。
据方才脉象,有孕已有两月有余,算算日子,就在沈翩枝有身孕后不久。
宋今禾有孕不到三个月,此事暂未告知其他人。
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商时序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担忧。
他身子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经过调理现在瞧着虽与常人无异,可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影响,谁也不知道。
晚上等宋今禾睡着后,商时序掀开被子起身。
“笙笙?笙笙?”
确定她熟睡,他下床穿好衣裳出了门。
出门前还留下常梵守在门外。
——药园子
商时序到的时候席先生正在研究一个新得的方子,是在一本古书上看来的。
“先生。”商时序对他略一颔首。
知道宋今禾有身孕,商时序就寻了个理由将席先生请来了府中。
“别站着,快坐。”席先生合上药方,给他倒了热茶。
宋今禾有身孕的事商时序并未瞒着他,今日午后时分商时序给他递了消息,晚些时候会来找他。
此时见商时序独身一人前来,以为是他身子又有什么问题,特意避开宋今禾这个时候来找他。
“小五,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宋今禾刚有了身子,他若是有个什么闪失......
席先生都不敢想。
“不是我,是今禾,我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句话,弄得席先生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孩子?”孩子又怎么了?
这一棒子着实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费尽心力将商时序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照顾了二十几年,不会又要扑在他孩子身上二十几年吧?
那他这辈子可算是交代给商家了。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孩子怎么了?”他听得云里雾里。
商时序便将自己的思虑告诉了他,惹得席先生哭笑不得。
“小五啊小五啊,你不是向来自诩洒脱肆意,没想到也有瞻前顾后的一天。”席先生语气调笑揶揄。
他照顾商时序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害怕过什么,最是叛逆不服管教那些时日,就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这般忧心忡忡,满心愁虑,还真是新奇。
商时序轻笑,只要是碰上有关宋今禾的事情,他就没办法在保持淡然。
调笑归调笑,但毕竟算得上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终归还是心疼。
“不必担心,你的病症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但也有因可循,症结并不难解,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再者说来,这些年你的身子已大好,这一点你自己最能体会。”
“这孩子既然来了,你们悉心照料着便是,若这孩子真不属于你们......”席先生还是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强求也无用。”
他说得很是直接。
商时序从药园子回去后,思虑了很久,既来之则安之。
杞人忧天最是无用又苦恼。
只是商时序的忧虑并未持续多少时日,就被宋今禾一个消息冲散所有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