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看不惯叶槐的大臣,写好了折子,上朝的时候向陛下斥叶槐玩忽职守,放着永平的百姓不管,为个面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长公主如此妇人之仁,不应担此大任,如今为了一个面首,放弃永平数万百姓不顾,日后说不定会为了男色,将国家大义放在一边。”崔若甫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不卑不亢。
昂首指责叶槐。
崔若甫任正三品中书侍郎,是崔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为人自负迂腐,最是看不得女人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参政议政。
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才是女子的义务。
而叶槐的行为,离经叛道,他早就看不惯,只因为对方身份地位,他憋在心里。
如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南阳帝没有说话,他越说越起劲,居然建议陛下将叶槐赶出前朝,不仅如此,还要让南阳帝治叶槐的罪。
此话一出,南阳帝身上的冷意溢满大殿,任是站在门边上新上任的小官们都察觉到气氛不对。
缩着脑袋,不敢有任何动作。
“陛下,崔大人他在教您做事耶~”叶槐挑眉朝着南阳帝开口。
南阳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板着脸,冷声开口:“既如此,崔大人认为该如何惩治荣乐。”
“依臣之见,应该褫夺长公主封号,罚封三年,还需抄写《女则》、《女诫》,长公主就算是陛下亲妹,也应遵守女德。”
崔若甫被自己说的脑子昏了头,没意识到叶祚危险的语气,不顾旁边同僚给他使眼色,依旧自信满满地指点。
他也是被能够将叶槐拉下朝堂的事,给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治叶槐的罪,失去往日的隐忍冷静。
自从叶槐上朝,南阳国的女子纷纷反了天,就连他的妻妾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小意,他夫人居然还想要跟他和离,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做的错事。
他这是拨乱反正。
有崔家人急坏了,想要出声阻止。
却被南阳帝眼神喝住,紧跟着被两边的人控制住。
崔家人顿时觉得情况不太妙。
“崔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陛下,既然这样,要不就按他说的办?”
叶槐起身,笑着询问南阳帝。
“胡说什么呢!来人。”
南阳帝话音刚落,早就等候在外的黑甲卫冲进大殿,连同崔若甫在内的崔家所有官员,捂嘴拉走。
众人顿时惊慌不已,等到黑甲卫重新退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退朝!”
*
皇帝寝殿内。
丞相、大将军、太傅还有叶槐四人在殿内商量崔家与永国勾结的事。
崔家与永国皇室联系已经有了五年的时间,这么久,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发现。
探子回报,月华公主在永国势力不小,并不是传信说的,在永国备受折磨。
对方当初嫁的人是永国皇帝的弟弟,六王爷,婚后没多久就与永皇勾搭上。
六王爷不仅没有生气,照样对月华公主十分疼爱尊重,暗探还亲眼看见,永皇夜探六王爷府,三人共处一室。
这三人和谐的关系,不是没有人发现。
就连生母不详受永皇宠爱的七皇子,也有不少人怀疑生母就是月华公主。
因为兄弟两人对她着迷,月华公主在永国发展势力。
在对方与崔家家主的信中表示,想要重回南阳国,为先皇后报仇。
先皇后被先皇所杀,总不能向先皇报仇,她要向谁报仇,就不言而喻。
“要不了多久,永国那边就会发现崔家出事,暂时封锁消息,无畏,朕命你带兵去边疆时刻关注永国的情况,丞相,让人继续打探情况......”
南阳帝时刻准备与永国开战。
“是,陛下。”
接着,又让户部尚书等人过来,商量粮草的事宜。
对方自然又是哭诉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
“陛下,永平水灾,这才刚拨了款......”
“空虚空虚,你哪次能不说国库空虚?!”
户部尚书缩了缩脑袋,不说话。
“不能为朕分忧,朕要你们有何用!咳咳!”南阳帝咳嗽两声。
叶槐皱眉,从大太监手中接过茶,递给南阳帝。
“先退下吧。”南阳帝喝了口水,头疼地挥手。
众人告退后,他问起叶槐永平水患的事。
“回来之前,将事情交给崔时崔大人和臣妹手下的林之润先生协同办理,早晨刚来了消息,说是永平雨停了,堤坝修理的也十分顺利,正在救治被冲毁房屋的灾民。”叶槐说。
听到这话,南阳帝脸色总算好了起来。
“总算是有件顺心的事。”
心里舒坦,就有心情关心妹妹的感情生活,绕过案桌,坐在软榻上,问她外头传她冲冠一怒为蓝颜,将府里所有面首都赶了出去,还发卖了不少下人。
“对。”叶槐没有否认。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叶祚肯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那人是你当初选的暗卫?”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兄,正是他,他叫沈遇安,臣妹很喜欢他,皇兄,你不要为难他。”叶槐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你啊,皇兄只问了问,哪里说要为难他,放心,只要你喜欢,他将你哄高兴了,皇兄才不会管,只是,你因为他突然回来,实在是太过任性。”
南阳帝一向宠爱叶槐这个妹妹,喜欢一个奴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是让他当场赐婚,他也不会反对。
她以前就算再喜欢一个人,就只是闹出一些笑话,就连喜欢崔时,追求崔时的时候,也不忘往府里领人。
如今为了沈遇安,不仅将面首赶了出去,还担心自己会为难对方,冲他撒娇。
简直让他意外。
给别人,要是办差中途跑回来,为了爱宠,南阳帝根本不会听解释,直接斩首,但对叶槐,却只是一个“任性”简单放过。
“皇兄,是臣妹的错,臣妹明日就去永平。”叶槐认错很干脆,随即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凑过去,“皇兄,刚才户部不是说国库空虚吗?臣妹有个主意,可以替皇兄解决这事。”
“你?”叶祚不信,但来了兴趣,“说说看。”
“永平年年水患,国库拨了多少银子,可一点都没效果,这其中......”叶槐拖长了尾音,意思不言而喻。
有人动了这笔银子,能够动用如此大的赈灾款,还不被查出来,恐怕从上到下一路都有人拿了银子。
贪污受贿。
叶祚明白,可是没办法,没人敢接这个活。
“皇兄若是信臣妹,臣妹替你办妥,只是要求个东西。”
贪官油水最多,抄家是最快充盈国库的方法。
“什么东西?”叶祚也想知道叶槐能不能办到。
从寝殿出来,叶槐已经拿到先斩后奏的权力,和调动黑甲卫的令牌。
*
沈遇安吃下回春丹之后,身上的伤第二天就好了,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体内居然有一股气。
身轻如燕,力大如牛,能够轻轻松松拿起一人重的兵器。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陈年伤疤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脸上的疤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皮肤光滑细腻,连个痘都没有。
要不是亲眼所见,沈遇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脸上细腻的触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就连手掌上常年因为练功磨出的老茧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嫩的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就像是重新换了一层皮。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干,到底是什么原因?
沈遇安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或许是他昏迷的时候,主子给他喂了神药。
除了主子帮忙,他想不出自己发生这么大变化的原因。
听说南阳国皇室先祖曾经去过南方隐秘的部落,传说那边各种奇人神药,控制暗卫的毒药就是从那边找到的,想来有能够快速疗伤的神药,也很合理。
只是功效这么神奇的药,应该很珍贵,就算有,也是收藏在宫中。
除了主子,没有人可以从陛下手中拿到。
沈遇安神色莫明,又从如意口中知道,主子因为他被二黄陷害用刑,发了好大的火,处置掉二黄。
就连巫蛊之事,也根本都不调查,直接相信不是他做的。
还将府内牵涉其中的所有人给发卖了。
主子她......
沈遇安刚放下剑,就听到有人靠近,转身看去。
从拐角处走来熟悉的身影,连忙三两步走过去,单膝跪下行礼。
“主子!”
叶槐微笑着将他扶起来,“你身体刚好,别太累着自己,怎么样?练武场弄得还喜欢吗?有哪里不对的,告诉如意,让她找人改。”
“多谢主子,这个很好。”
专门在内院给他建练武场的事,让府内众人忍不住惊叹沈遇安得宠,不仅解除奴籍同意让他参加武举,还为他建专门的练习场地。
这样的举动,自然让不少人眼红,有羡慕自然有嫉妒。
尤其是府内偶尔几个抱着接近叶槐的心思,进府当差的人,免不了心里嘀咕。
却是不敢说出一言半语。
毕竟黄清黄风兄弟两人的下场摆在他们眼前,以前多得宠啊,对上沈遇安,还不是长公主一句话就给处理了。
因为叶槐表现出的明显偏爱,没人敢说闲话。
如今所有人见到沈遇安都是恭恭敬敬的,当第二个主子对待,生怕得罪了他。
这是沈遇安这么多年生活中第一次被人用恭敬惶恐的态度对待,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起来。
他知道 ,众人态度的变化,全依赖于殿下。
是殿下给了他尊重。
“你满意就好,不过不要太累着自己,这个送给你。”叶槐将一块鸳鸯玉佩递给他。
玉佩是两半合在一起,一半自己收着,一半放在他手中,顺势握住他的手。
沈遇安一惊,愣在原地。
“主子~”
“送给你的,那块碎的,别留着了。”
鸳鸯玉佩,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遇安眼眶发酸,眼前泛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压在心中翻涌的情绪,将叶槐的手包在手掌心。
抬起头,眼神满含情意,极其郑重地承诺,“主子,奴定会在武举一举夺魁,不给您丢脸!”
他是长公主府出去的人,代表的也是长公主府的脸面。
更何况,听说赫连家意图将赫连今赘给长公主,想要延续与皇室的亲密关系,这让沈遇安有些不安。
幸好,主子之后再也没有让赫连今进门,陛下与太后也没有同意这场婚事。
不过,他想要永远陪在主子身边,光明正大地站在主子旁边,不想看着主子的好再给别的人,无论男女。
沈遇安本来没想过参加武举,但是现在,他想要成为配得上叶槐的人。
护卫的身份,远远不够。
“好,我相信你,又在想什么?”叶槐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坐在石凳上,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望他。
“想您!”
沈遇安脱口而出。
“哦?想我什么?”叶槐笑着追问。
沈遇安后知后觉臊红了脸,嗫嚅着,十分不好意思。
他的眼神真挚纯净,除去面具的脸,恢复本来帅气英俊的面容。
唇红齿白,剑眉入鬓,鼻梁挺翘,双唇饱满,轮廓分明。
还真是硬帅。
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偏深邃,瞳仁也与南阳国的人不太一样,偏浅,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带着点点蓝绿色,不像是南阳国的人,倒有点与永国的人有点相似。
“遇安,你成为暗卫之前,是哪里的人?”叶槐好奇。
沈遇安:?
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心里面疑惑,却还是乖乖回答。
“回禀主子,奴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被一位老人在战场死人堆里捡到的,跟着老人一路乞讨流浪,住在京都城郊的破碗巷,奴没有家乡,哪里的人,奴也说不上来。”
出生不详,之后都是一路居无定所,走到哪算到哪,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他这么说也没错。
战场?
大概二十年前,南阳国倒是与永国发生过战争,死了不少百姓,边境不少百姓与永国人通婚。
沈遇安的样貌与永国人又不完全相似,仔细看才能看出跟南阳国的人有些不太相似的地方,说不定是两国人通婚生下来的。
想来他的父亲母亲早就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既如此,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叶槐轻轻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对面。
将他的手掌翻过来,手心被粗糙的剑柄磨破了皮,露出血丝。
“自己手破了都不知道,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叶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吩咐琥珀去拿金疮药过来。
“主子,这点小伤不要紧。”沈遇安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明明叶槐用的力气不大,但他缩了几次都没缩回去。
不一会,药送过来。
“怎么不要紧,你啊,别让我担心……呼~呼~”
叶槐给伤口上涂上药,习惯性地轻轻吹了吹,涂好药,用绷带包扎好,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明日我就要离开京都,去永平,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去看你比试,加油!”叶槐握拳做出鼓励的动作。
沈遇安愣愣地学着她握拳,结结巴巴道:“加,加油!”
虽然不知道“加油”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猜测应该是为他鼓劲吧?
见他呆呆学着她的模样,叶槐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武举跟科举差不多,需要进行童试、乡试、会试还有殿试,沈遇安刚通过童试,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乡试。
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到明年开春才会进行殿试。
叶槐到时候是会试和殿试的监管官员,是要去比试现场的。
在此之前,叶槐先要处理好永平水患,水灾后不仅是灾后重建,人员安置问题,还要防止出现瘟疫。
当然,其中贪污腐败的官员也要一个个揪出来。
叶槐需要做的很多,没再留在京都。
第二天,将长公主府交给沈遇安和如意两人全权管理,便带着黑甲卫离开京都。
“殿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