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确缺钱,但为何缺钱,你敢在大伙儿面前说吗?”
“怎么不敢说?我家遭了水患,男人们都死绝了,如今家里就剩我和两个儿媳带着孙子过活,我们无依无靠,听说将军府的小姐心善,开了女舍帮助我们这些可怜人,就巴巴地来了,没想到这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啊,不给钱不说,还要砍我老婆子一只手啊!”
“谁要砍你手了,你别胡说八道。”林意真站出来理论。
她是真服了,自己不过举了个例子,就被这老妇拿住话头,真是气死了。
“我没胡说,我要是胡说,就天打雷劈。”老妇誓言都发出来了。
林意真一口气憋着,发不出来咽不下去,别提多难受了。
舒云止住她,站到她前面,对老妇道:“你前面可没说自家有孙子,你说的是孙女。”
“谁规定只能有一个孙女了,还有个孙子不行啊!”老妇答得理所当然。
舒云没反驳她,只道:“你还有儿子都行,只是口说无凭,你说你家确实困难,我们不相信,既然事有疑义,那就请官府出面,先查一查你家到底有几口人,还有,既然要我们帮忙,那我们也得去你家里看看,关心关心,你说对吧!”
老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能仗着人多嘴杂胡言乱语,却不敢惹到官府,毕竟官府都有记录,她家有什么人,家里什么情况一查便知,再说官府那是能随便去的吗?
普通百姓去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个时候老妇才有些害怕,弱了气势却依旧梗着脖子道:“我才不去,你们仗着有将军府撑腰,我一个平头百姓哪是对手,罢了罢了,不给钱就算了,只是以后你们这什么女舍也别开了。”
“去不去由不得你,我已经让人去叫官差过来,今日咱们索性就一次性弄清楚。”
女舍原本就有人暗中保护,这次因为只是一个老妇人,这些人就没出面,这会儿舒云一声唤,立即就现身,将要跑路的老妇人拦住。
官差正好此时也来了,问明情况后,把老妇和舒云一道带走了。
临走前舒云还向周围人道:“咱们女舍行得端,不怕有人恶意污蔑,只是流言如猛虎,为了防止今后出现一些不利于女舍的流言,还请大伙帮忙做个见证,大伙有兴趣的不妨移步县衙。”
这番话说得字字铿锵,一派坦然的模样让周围人不由信服。
大家虽喜欢看热闹,但不是是非不分的,舒云的坦荡和老妇的躲闪一比,众人当然偏向信任舒云。
于是接连有人出声:“好,我们跟着去看看。”
“我们也去。”
“这样的热闹咱们也得去凑一凑。”
舒云和老妇被带走,女舍周围的人也走了不少。
林意真和夏蝉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明月在她们身后叫了一声,两人才转过头。
夏蝉一见人就赶忙说舒云被官差带走,紧接着又想起来,小姐方才就在楼上,楼下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又悻悻闭了嘴。
林意真读的书多,眼界比夏蝉要广,她问:“舒管事那边,真的没事吗?”
明月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人是舒云找来的,她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个管事,她做得很称职。
见两人安心,明月语气一转,看向林意真,“这次吃到教训了吗?”
林意真知道她说的什么,那妇人三番两次来这儿,就是看中她的烂好心。
如果一开始她就严格按照规矩办事,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
点了点头,她垂着眸子道:“吃一堑长一智,我记下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跟以前课堂上犯了错被先生教育时一模一样。
明月失笑,“教训吃到了,舒管事的经验学到了吗?”
林意真愣住,没明白明月的意思。
明月偏头看夏蝉,“舒云之前有没有让你查过那妇人底细?”
夏蝉点头如捣蒜,“那人的确是外地逃难过来的,只是她家里人好手好脚,三个大男人呢!地方上对难民又有帮扶政策,房子和地都给他们了,日子虽苦,但只要好好种地,今年肯定有好收成。
结果他家都是些懒骨头,地里的草长得比粮食还高,没了收成,男人们也不去找事干,一家人还要吃喝,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咱们这里,以为咱们开善堂的,就找过来了。”
明月继续问:“什么时候让你去查的?”
“就是第一次来过之后。”
闻言,林意真也看向她,心里想的却是,为何舒管事不早些告诉她这些。
如果早些告诉她了,第二次她就不会再做烂好人。
夏蝉看懂了她的眼神,吐了吐舌头:“舒云姐姐让我暂时不要跟你说。”
得到答案林意真更疑惑了。
这个疑惑在明月接下来的话里得到解答。
她说:“别人告诉你和你自己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林意真怔住,疑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以前先生就告诉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书上学到的和别人告诉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样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和实践过,那些大道理才会成为自己的东西。
这次就让她深刻领会到,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明白了,关先生。”
虽然明月一直不认可这个称呼,不过她叫得很顺口。
末了又加了句:“舒管事真厉害!”
明月浅笑出声,“这话等她回来,你亲口说给她听。”
秋去冬来,天气从凉到寒,人们褪去凉薄的穿搭,渐渐换上了厚实的衣物。
秋闱考试结束,二皇子受到了朝中大臣和皇帝的一致赞许,考中的学子们也对这位母族出身为卢家的二皇子多了些崇敬。
另一边,禁军和赤远军的演武也有序进行,四皇子最近指点江山,意气也是风发。
朝堂之中,隐隐形成二、四两位皇子各为一派的局势。
朝堂下,各世家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