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强行的抽离了身体,这种感觉饶是身为死灵法师的芙蕾斯也从未体验过。
她只能漂浮在空中,朦胧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呆滞在原地,看着那带着兜帽、面庞被魔霭面具所化的迷雾所笼罩的白染一步步地走来,就像是闲庭信步般散漫,却让芙蕾斯感到无比的恐惧。
“求求你,放过我吧!”芙蕾斯尝试开口说话,也许在现实中并不能听到她灵魂所发出的声音,但是白染可以。
她手中拽着锁链的末端,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向那被她拴住的灵魂。
“你在向一个杀人魔求饶?”
四处最不缺的就是尸体,哪怕被死灭光环汲取了干净,也留有大片的枯骨残骸,“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是例外?”
芙蕾斯急切地辩解到:“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我不过是神机教雇来的打手而已......难道操使黑魔法就一定是恶人吗?同为黑魔法师的你一定能理解的吧!放了我,今后我还能为您效劳,带来更多血肉!”
白染听着芙蕾斯的话,扫了眼那满眼求生欲的灵魂,并未做出什么回复。她只是提着死灭,缓步走到芙蕾斯失去了意识操控而呆滞在原地的肉身旁。
“想要拖延时间?”白染看着那根链接着芙蕾斯灵魂与肉体的那根线,那便是在肉体没有消亡之前、灵魂重回肉身的链接,它正在变短,拉拽着芙蕾斯的灵魂,也许不需要多少时间那灵魂就会因此重回肉身。
白染知道芙蕾斯作为对灵魂有些许研究的法师,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然后试着拖延时间夺回控制权,但没有意义。
纯法师在死灭的领域中屁都不是。
白染轻举死灭,用剑尖划开芙蕾斯的法师袍,然后挑出了一枚传送护石任其掉落到地上,随手将其刺碎。
“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应该清楚我可以封锁魔力了,在这法力真空中你什么也做不到。”
她挑断芙蕾斯肉身的脚筋与手腕,废掉了芙蕾斯肉身的行动能力后,这才重新看向芙蕾斯那漂浮着的灵魂。
芙蕾丝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她不再求饶,只是渐渐变得沉默,无言的看着白染。
“聊聊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黑魔法师,所以我对你脑子里的知识还有一丝兴趣。”
芙蕾斯感到很不屑,一个大黑魔法师说自己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黑魔法师,事到如今还要嘲弄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还真是恶劣啊。
已经知晓自己难逃一死的芙蕾斯也硬气了起来,讥笑道:“我反正要死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是你最后的时间了,不说些什么就这样死掉,不觉得可惜吗?”白染平静地说,“况且我能读取灵魂中的记忆,你不愿意说,我也可以直接提取,现在就杀了你也不是不行。”
此乃谎言,白染并不会什么从灵魂中提取记忆的手段,只是芙蕾斯这个黑魔法师脑中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关键,可有可无,她愿意说,多了解些也无妨,不愿意说,也无所谓。
“......聊什么,怪物。”芙蕾斯最终还是妥协了,却也不忘着用怪物这个词来激怒白染。
“黑魔法吧,告诉我一些关于黑魔法的事,随便什么都行。告诉你这死人也无妨,我用的可不是魔法,所以我对黑魔法确实一窍不通。毕竟,我不是黑魔法师。”
哈,原来如此。
所有的不解和匪夷所思都豁然开朗,芙蕾斯终于知道了眼前这家伙为何如此异常,如此超乎常理......她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通常任何与邪恶神只、恶魔或其他黑暗力量相关的魔法都可能被视为黑魔法,又或者一些容易产生争议有违人伦的法术......反正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善恶的定义本就因人而异,任何法师都可以在特殊情况下被打上黑魔法师的标签然后被名正言顺的处死。”
她笑了笑,“就像你这种怪物一样,和我们这些被认为作恶多端亵渎尸体的黑魔法师也没什么区别。”
白染对于芙蕾斯用怪物称呼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应,“区别?也许确实没有。我们都是以他人的痛苦为食的怪物。”
芙蕾斯感到惊讶,“你......承认自己是怪物?”
白染没有说话,自己需要煞元才能变强以及维持生命,这意味着自己的一生都离不开杀戮。
芙蕾斯狡黠地说:“那你凭什么审判我?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白染一脸平静,“审判?这不是审判。我并非好人,如你所说,我是个怪物。杀你,不是因为我比你高尚,而是因为你威胁到了我的生存。”
因为芙蕾斯曾试图杀掉自己,所以她要杀死她......白染自认为如此。
芙蕾斯听罢,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像你这样的怪物真的会觉得自己能被威胁到?难道不是为了金钱猫的那两个朋友?”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讽刺,“也对,你这种怪物哪会懂得友情。”
白染闻言一愣,仿佛被这番话击中了某个柔软的地方,她的思绪开始飘忽。
她特意不让帕米米和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因为......自己想要得到煞元?
但真的只是如此吗?是否也出于对殁安危的顾虑,担心自己无暇照看,怕她跟来会有生命危险?
她杀掉了所有的邪祟信众,真的仅仅是为了煞元、为了排除威胁到自己生存的潜在隐患吗?真的只是如此吗?是否也有念及到帕米米的善意,而想要帮她、帮长期素食猫铲除祸患?
白染扪心自问,她发现自己貌似没有将魔王、勇者、古龙和天神以外的存在视作目前阶段真正无法战胜、真正能够杀死自己的存在,她根本不觉得芙蕾斯这样的凡人是什么非常严重的隐患。
对于杀掉邪祟信众是为了力量,白染能够毫无犹豫的回答“是”,但......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因素在影响自己的行为和动机,就连白染自己都一时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我为什么要去关心短寿的凡人呢?”白染喃喃自语,“也许几十年内她们就死了。”白染陷入沉思,她的面具下掩藏着复杂的表情。
是啊,为什么呢......
白染初步的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胸口处传来刺痛,白染就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轻轻得挥挥手,将灵魂重回身体后发动袭击的芙蕾斯打飞了出去。
异世界的人生命还真是顽强,仅是挑断了四肢筋脉,还是能够活蹦乱跳......白染将芙蕾斯的四肢斩落,然后拔出了芙蕾斯插在自己心脏上的匕首,随手一丢,她从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不打算躲。
“谢谢你,让我重新思考了一些事情。不过想要杀死我的话,只是刺穿心脏是没用的。”
芙蕾斯忍着剧痛看向白染的胸口,仿佛刚才她刺穿白染的心脏只是没有发生的错觉......足以让人类致死的贯穿伤居然在转瞬间就痊愈了,眼前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彻底的放弃了挣扎,在白染愿意和她说些秘密的时候,芙蕾斯就知道被迫知晓了白染秘密的自己不可能会被放过了。
她倒在地上,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疑惑为什么自己还没有被杀。
直到看到了那液态阴影一般的黯灭,它就像是一条黑犬,歪头歪脑的看着自己,然后张开了锋利的爪牙涌了过来,淹没了芙蕾斯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