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点五十五分。
江肆月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下楼,径直走向了水吧台。
轻触按键等待净饮机出水时,不远处的楼梯间忽地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脚步声。
江肆月端起杯子倚在吧台旁,边喝边盯向声音来源。
几秒后,一道穿着米色睡衣,胸前口袋处还绣着一个小狗图案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来人一看就是刚睡醒。
一头黑发又乱又炸,头顶中间还翘着好几根呆毛。
反观江肆月,着装整齐,长发也扎成了一束利落的半高马尾,整个人都散发着干练的气息。
与来人懒散的画风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肆月没有出声。
只静静看着那位走到客厅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耷拉着脑袋,开始原地“加载信号”的男人。
周十晏背对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江肆月尽收眼底。
两人就这样,默契的谁也没说话。
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6,到了江肆月该出门的点。
没办法。
即使没看够,她也只能忍笑着搁下水杯,并稍稍用力,使杯底和桌面接触的碰撞声增强,借此提醒那个傻子。
果不其然,在杯底与桌面碰撞的一瞬间,听见声响的周十晏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好似浑身被电击了一般。
他霍然回头,就见江肆月正优哉游哉地迈步朝他走来。
再多的瞌睡,也在这一眼后全吓没了。
“早啊,周少爷。”江肆月走入客厅,语调戏谑的同他打了声招呼。
周十晏胡乱扒拉了几下凌乱的头发,讪讪道:“阿月……你怎么站在后面不出声啊……”
“我还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这不正要出门吗?”江肆月眉峰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你啊,周少爷。”
“你都没睡醒,起这么早干什么?上班吗?”
被她盯着,周十晏又有些刺挠地扯了扯睡衣,眼神飘忽道:“不是……”
他一脸心虚的表情,成功吊出了江肆月的好奇心:“那是什么?梦游了?”
周十晏摇头。
大抵是因为困倦,他这会儿做什么动作都显得特别呆,特别傻。
可江肆月却莫名觉得,他这副呆傻的样子,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可爱……
江肆月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靠?她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咳咳。”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思绪,令江肆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周十晏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听见她咳嗽,登时心头一紧,连忙道:“阿月?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
“没!没有,就是忽然呛了一下,”江肆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后撤半步,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没事我就出门了?”
“要顺路给你带份早餐吗?”
确认她没事,周十晏刚要松一口气,就又听她提起“早餐”。
“啊?不用!”
他一口气憋回喉咙里,紧张地薅了把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明道:“阿月,我认识一个厨师朋友,正好他现在就在沪城。”
“我昨晚已经跟他说好了,今早让卫羽去取订下的早餐。”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江肆月闻言,愣了一秒,但也没太惊讶:“哦。原来你起这么早是为了这个。”
见她一脸恍然大悟且深信不疑的神情,周十晏想笑不敢笑,只能装乖点头,继续忽悠道:“对呀~”
“不然我也不好等卫羽到门口了,才从床上起来吧?那也太有损形象了……”
“形象?”听到关键词,江肆月尾调上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嗯……你这睡衣不错。”
她诚心夸赞完,还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他口袋上的立体小狗耳朵。
周十晏还没完全清醒,反应直接慢了半拍。
江肆月却紧接着拍了拍他的肩,潇洒地转身挥手:“行,你等吧,我先走了!”
“嘭”的一声,别墅大门被轻轻关上。
加载半天信号的周十晏也终于在此刻灵魂归体。
他低头,用手托起垂在胸前口袋处的两只黑色耳朵,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阿月……果然对他这套睡衣没有抵抗力!!
小心机顺利达成,周十晏拽着小狗耳朵飘飘然地走向水吧台。
他拿出手机,给卫羽发去了一条信息。
【夫人出门了,速度。】
五秒后,卫羽回复:【报告总裁!马上到!】
收到消息,周十晏满意的将手机扔在一旁,打开了咖啡机。
四分钟后,别墅大门被人敲响。
“咔哒”一声,周十晏拉开了右侧大门。
见人来,卫羽迅速递出手里的帆布袋:“总裁,您要的东西。”
周十晏伸手接过,粗略检查了一遍:“嗯,准备的挺好。”
他合上袋子,浅浅一笑:“这事儿办得不错,回去给你俩加工资。”
卫羽顿时兴奋大喊:“晏总英明!!”
周十晏“嫌”他丢人,作势抬脚,笑骂道:“赶紧滚吧!别逼我踹你!”
卫羽贱兮兮地缩了一下身子,狗腿道:“好嘞!小的这就滚!”
他三两步跑回车旁,抬手拍拍站在门边等他的单绥:“走啦单绥!咱们也去吃早餐!”
单绥轻“嗯”了一声,而后朝周十晏恭敬颔首:“少爷,我们走了。”
周十晏同样点头回应:“好。”
卫羽在副驾上听完对话,见单绥开门上车,十分心塞地控诉道:“单绥……为什么晏总对你永远这么温柔……”
“我给他‘当牛做马’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果他却如此对我!!呜呜呜……”
周十晏进屋的同时,单绥也正好发动汽车。
他踩下油门,平静道:“少爷……对每个人都很好。”
“我听见他说给你加工资了。”
卫羽靠在车座上,闻言,又笑起来:“嘿嘿,你也有份!总裁说给我们俩都加工资!”
单绥没太大反应,还是只“嗯”了一声。
他过于冷淡的情绪,让卫羽敏锐觉察出了一丝异常:“咦?单绥?你怎么了?”
“我可发现了,自从你昨晚陪晏总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直是这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虽然你平时也是这样……”
“但我就是觉得!你跟平时不一样。”
“而且,是非常不……”
“你感觉错了,”卫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单绥倏地出声打断了,“赶紧想想吃什么,马上到路口了。”
卫羽不死心道:“哎哟小单~不要这么严肃嘛~咱们刚刚加了工资,想吃什么都行!”
“你先跟我说说,昨晚晏总叫你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是去接夫人的吗?”
单绥专注开车,没有多说什么,还是“嗯”。
卫羽懂了:“接夫人就接夫人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对咱夫人还有想法啊~?”
他本是随口跑个火车,想着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没曾想,这句话后,单绥竟无比认真地问道:“卫羽,你知道少夫人是谁吗?”
“?啊?”他这一问,卫羽瞬间又不懂了,“夫人……就是夫人啊?我喊她夫人,你喊她少夫人……”
“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单绥缓缓摇头,沉声道:“看来……少爷没有告诉你。”
卫羽急了:“什么?!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抓着安全带,崩溃道:“苍天啊!我给晏总当牛做马二十年!!他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为什么还有你知道!?我却不知道的事?!!”
认识多年,单绥早已习惯了他私底下的鬼哭狼嚎:“少爷最近比较忙,应该是忘了,不是故意要瞒你。”
他镇定自若地替周十晏辩白完,又实话实说道:“而且,陪少爷二十年……二十二年的是我。”
“如果我没记错,少爷是五年前才认识你的。”
“所以这件事……你也不用太难过。”
卫羽:“……单绥,你是在安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