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求援很合理。
这个时候，遇到友军或者无辜百姓没什么，万一碰到的是敌人，那就倒霉了。
更倒霉的是，两拨人碰一块儿，对方手里还拿捏着人质。
何蛟对待此事很认真，把小针叫上，背起何不染出门，只留雪鹰跟十九一屋休息。
幸而，老天还算眷顾，没再塞给他们大雷。
那只是十几个普通人。
里面还有何蛟的老相识——货郎。
“可以嘛，你们这法子倒比结界好使呢。”
何蛟上前跟熟面孔们打招呼，“你们自己挖的？”
货郎讪笑：“我们行首在，我说不上话，要不您直接跟她聊呗？”
说罢他退到一旁，其余人也都散到两边。
这时，他们才发现，人群最后站着一名……身形很特别的人。
这人有点脱离人的样貌了，头发同被狂风肆虐过的草原，倒竖而起，四肢肌肉虬结，宛如狮子。
这样的外表，本该是最显眼的，只因此人个子不高，又是最后一个从地道出来，所以方才没被人注意到。
何蛟不着声色地打量了对方，露出一个礼貌地笑：“幸会，我叫何蛟。”
狮子开口了，声音有些粗粝，但能听出是个女人：“哦，白蛟营营长。”
何蛟讶然：“行首见过我？”
行首：“没有，但你的胎记够显眼。”
何蛟了然——货郎是个情报网，行首自然是掮客头子，无所不知。
这样的人在乱世中不可小觑，何蛟保持着脸上的笑，进一步道：“不知行首如何称呼？”
“铁琳琅。”行首一边说着，一边四下看了看，“你们真的消灭了障源？”
周谦皱了皱眉。
他忍着脑袋痛，大晚上出来搜救，对方倒是神情淡漠，似乎是很不信他们有这番能力。
何蛟却浑不在意：“原来是铁老板，障源确实被我们联手消灭了。不过这里还有一名窜逃的杀手，并非全然安全。”
她说完，货郎们立时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但并无一人说话，而是纷纷望着行首。
铁琳琅说话了：“此处不是聊天的地方，诸位若信得过，随我到风语阁一叙。”
何蛟朝周谦看了一眼——铁琳琅是献天门的人，他的判断很有参考的必要，别到时候走到敌人老家了。
后者略一思索，最终还是点了头。
风语阁是行首的地盘，因为有情报流进流出，故而其安全性有别于一般住宅，方才他经过时，建筑也正完好。
另一方面，铁琳琅不属于献天门任何一派，是非常独立的组织。
因为掮客要利益最大化，不分派才是明智之举。
且她之外的货郎们，一个个毫无战斗力，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所以跟去也没什么。
何蛟跟他的想法差不多，达成一致后，痛痛快快地就要跟铁琳琅走。
谁知铁琳琅并没有带路，而是在地上扔了一张符纸。
符纸沾地的一瞬，地上瞬间出现一个法阵，货郎们排队走了进去，随后肉眼可见地消失在了里头。
铁琳琅一伸手：“请吧。”
何蛟率先走了进去，紧接着周谦也走了进去，十七拉着小针，也跟了进去。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何蛟就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点。
这是一个大房子的内部，规模比丹房大，挑空也更高，无数高大的柜子贴墙摆放，柜子有一个个小屉，像是药店里的药柜似的。
唯一空出的墙面是铁的，下方有一套桌椅，底下是十几张小几。
先前进入的货郎们，此刻都已走到小几前跽坐下，像是进入课堂的学生。
铁琳琅最后一个进入，将法阵关闭，自行坐到大桌前.
随后，她按动了桌上不知哪个机关，桌边又出现了四张宽敞的条凳：“坐吧。”
何蛟坐下，刚要发言，忽听周谦跟小针咳了两声，不禁侧目。
“正常现象。”
铁琳琅率先开口，“此地气息不同，旁人进来多有不适，我长话短说。
“你们干掉障源，算救我们一命，我可以给你们几则消息。
“首先，地道是我们过年前就挖好的，藏身时间料想你也知道。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献天城会变成障区，之所以有此应对，是因为发现有人消失。”
“消失？”周谦挑起眉毛，“谁消失？”
“你也知我做偏门财，靠的是各方关系，所以总要定期联络些门派内的大主顾。可从某天开始，门派里几个长老接二连三玩失踪，一问就是闭关、外派、云游等不便见客之类的说辞，想也知道不对劲。”
周谦眉头锁得更深：“门中两派势同水火，若真有此事，怎地不见有人追查送信？”
铁琳琅转头望向他：“两个原因，一来那时年关将至，年终巡视、送礼并不奇怪；二则更简单，多辖地事故频发，占据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排除有内奸借机搅混水。”
“内奸是谁？！”周谦嗓门陡然大了。
其实对于家人的去向，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寻不到多少幸存者的压力，在这一刻爆发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这才挪开了逼视的目光，沉下肩来。
铁琳琅眼睛眨也不眨，平无波澜道：“当时事态紧张且混乱，现在情报网又没恢复，暂时不能知道。”
她说得合情合理，周谦无法反驳，一时颓然，又咳嗽起来。
小针见他沉默，见缝插针道：“铁老板，您知道小柳村是谁屠的吗？”
“小柳村……”
铁琳琅想了想，“爱砍头的，那必然是血虺一脉了，但他们行踪诡秘，相关的情报不便宜。”
小针咬了咬嘴唇，唇色已然发乌：“多少钱呢？”
铁琳琅声线未变：“能弄到的话，我再开价。”
她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面对小孩儿也并未显出不耐烦和轻视，何蛟挺佩服，想着多交流几句，不过看周谦和小针两人脸色难看，只能直言：
“铁老板，您这里很大，想来不是几人便能打理好的，修复情报网颇需时日，如今杀手仍在，对你们亦是威胁，且她身上带的消息你怕也正需要，而我们这边都是修士，恰能保证你们的安危，不如大家轮班抓捕搜救，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