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斥责、鄙夷,终于在此刻爆发。
她永远都是看不上他的,看不起他的出身、看不起他的人生。
是,无论谈出身,还是谈这一路走来有多么顺畅,他都比不得她半分,但她现在这副模样,又如何能同之前相比?
他如今可是响当当的洛将军,她呢?只是个识些字,有些小聪明的妇人罢了。
“我竟不知,而今在你眼中我已是这样不堪,”周以檀看着此时怒发冲冠之人,不禁有些后悔当年的决定,“猜忌、蔑视、无端呵斥,洛熙淮,自得了实权后,你有多久不曾敬过我?”
“你我之间的约定,是你违背在先,也是你一直看不起自己。到头来却要怪罪我,怪罪杜衡,怪罪其他毫无相关的人,难道一切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吗!”
周以檀方才便示意知许赶紧带洛珩君离开,此刻她也有些庆幸,这几年憋在心中的这口气,总算是吐出。
她扪心自问,虽一心想着利用洛熙淮爬到更好的位置,但她绝对不曾看扁他半分。
反观这几年她在洛家的处境,却是愈发不堪。
前些日子余韶稚不是还来了檀英院,笑她这个洛夫人名存实亡吗?
“你不是容国才女,什么都不在乎吗?”洛熙淮嗤笑,“周以檀,你才是又当又立之人。”
“那看来还真让洛将军失望了,我周以檀图的便是有自己的安身之所,而不是仰仗着所谓的圣恩行事。随军多年,最后落得个虚职,难道洛将军就安于现状了?”
“周以檀!”
“将军唤我,所为何事?”
她的笑声实在刺耳,洛熙淮一把扯掉了她的外衫,就像撕碎她这么多年维持的体面一样,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该像这般果断地撕开她的脸面,剥开她的外皮,告诉所有人,她是不堪的,是肮脏至极的。
周以檀太清楚他想看到的是什么场景了,他比谁都希望她是最低贱的人,这样才好踩在她头上,彰显他的威风。
可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因而无论洛熙淮做到哪一步,她也没有指责他的不是,没有向他求饶。
在将那堆破烂的衣服被扔在她身上时,她眼中的精明让洛熙淮将将熄灭的怒火,再度燃起。
果然,他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她只是不肯让他如愿。
无论她是否要仰仗他活下来,她都不会让他如愿。
他扼住她的喉咙,欣赏着她不能呼吸的样子。
“周以檀,你是靠着我,才活下来的。”
他眼中血丝清晰可见,可周以檀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今日被犬蛇咬了几口。
至于这该洗干净的脏污,她自会清洗的。
她的平淡让洛熙淮索然无味,与其说觉得无趣,倒不如说是觉得无用。
“你这样自持清高的人,活不了多久的。”
他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檀英院。
而知许见洛熙淮离开后,便立刻回来,看到人脖子上掩藏不住的红痕,她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回来。
“去打些热水来吧,”周以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今日的沐浴,你无需再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