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位于杨柳镇的东街,这是一间酒楼。
杨真和纪飞宇结伴而入的时候,掌柜主动从柜台后方迎了过来,对着杨真拱了拱手道:“杨少爷,来年的租银,过几天就送到府上!”
“我这次过来不是催租的,所以你不必在意,给我找个雅间,我和纪兄喝上几杯,顺便给我们弄几个热菜来。”杨真轻轻道。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伸手一引,将两人引入了二楼,纪飞宇轻轻道:“杨兄,杨家的产业着实不少啊,连听雨楼这样的铺子竟然都是杨家的。”
杨真沉默片刻,这才摇了摇头道:“纪兄,其实我更希望祖父和父亲能够活着。”
纪飞宇一怔,随后挽起杨真的胳膊,拉着他坐入了雅间之中,他这才认真道:“杨兄,你不必伤心,以你的才学,总有一天能够名扬天下,福泽杨家后世。”
杨真拱了拱手道:“借纪兄吉言!”
雅间的门被推开,掌柜的亲自端着酒送了进来,放下酒后,他笑道:“杨少爷,请慢用,这是我们店珍藏的好酒,这次的账就不用结了,就当是我们孝敬您的。”
杨真点了点头,纪飞宇起身给他倒酒,杨真想要接过酒壶,他直接拒绝道:“杨兄,你现在是我所崇拜的人了,杨体真是开创了书法先河,还有你的画,也进入了另一个层面。
今天没有买到杨兄的画与字,真是一种遗憾,回头杨兄有写好的字,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想买几幅挂在家里。”
杨真应了一声:“纪兄如果喜欢,明天我去朝露书院时给你带过去一幅就是了。”
纪飞宇放下酒壶,一脸诧异地看杨真一眼:“杨兄明天也会去见师师大家?”
“我答应了陈平为他画一幅画,自然得去走一次。”杨真点头。
纪飞宇怔了怔,接着苦涩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师师大家曾经有过这样的规矩,如果能有打动她的物事,都可以私下听她弹琴跳舞,那可以说是荣耀了。”
杨真心中动了动,就连纪飞宇都对柳师师动了心思,看起来她还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这倒是让他的心中也有了几分的好奇。
“纪兄,我敬你!”杨真举杯,对着纪飞宇扬声道。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杨真想了想道:“纪兄,你祖父也在京城为官,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祖父的一些事情。”
“最近我恰恰收到了祖父的来信,信中也有提到过杨兄祖父的事情,当时贵祖父似乎要回归梅州,应当是要接任知州,那可是从三品的大员啊。
可惜啊,贵祖父没有回得来,否则杨兄现在应当就会居于梅州了,不过,在贵祖父出事后,陛下似乎想要对杨家进行一些赏赐。”
纪飞宇轻轻道,杨真的心中转了转,这个时代,个人的消息过于闭塞,所以这些消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着,颇有些相见恨晚,听雨楼给两人切了几斤牛肉,还弄了三道其他小菜,相当雅致。
等到酒足饭饱时,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走出酒楼,纪飞宇对着杨真抱了抱拳道:“杨兄,那明天我就等着接受你的墨宝了,银子我让人连夜送到你的家里去。”
杨真摆了摆手道:“纪兄,你我一见如故,所以这银子就不必了,这一次就当是我送给纪兄的字了。”
纪飞宇起身看了杨真一眼,认真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杨兄有所差遣,我一定全力而为!”
杨真拱了拱手,转身朝着杨家走去,他想要打听一些消息,肯定是离不开人的帮助,而纪飞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这一次他知道,他的祖父竟然被调任梅州知州了,这一次的升迁对于杨家的意义重大,那么他的突然离世,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呢?
杨真一边走一边想着,旋即摇了摇头,这种事情,目前的他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除了等待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
回到杨家,镇宅从一侧跳了过来,围着杨真转了几个圈,不断吐着舌头。
杨真抱起镇宅,摸了几下头,目光落在一侧的青狼身上,十三郎从一侧凑了过来:“少爷,镇宅真是一条不凡的狗,它竟然完全不怕青狼。”
“我们杨家的敌人很多,所以镇宅太平凡的话,那可就守不住宅子了。”杨真笑了笑,转身走入了后院。
十三郎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挠了挠头,喃喃道:“敌人?少爷这么仁慈,怎么还会有敌人呢?”
后院之中,杨真进了书房,安宁端着一盆水送了进来,将毛巾打湿了,慢慢擦着他的脸,却是一脸幸福道:“少爷,你还要读书吗?”
“安宁,替我研墨,我要写一幅字送人。”杨真扬着眉道。
“少爷,那我去端一盆炭火进来。”安宁应了一声,端着盆子跑开了。
杨真坐下,揉了揉额角,心里想着要写一幅什么字送给纪飞宇,最好是能够表现出两人之间的友谊,这样也相对应景。
安宁回来时,端着火盆,里面的炭火正旺,片刻之后书房就暖了过来。
杨真的目光落在火盆中,不由怔了怔,接着扬声道:“安宁,你这是用的什么木头?”
“柳木!上面这些是柳枝。”安宁应了一声。
杨真心中一动,迅速起身道:“快,把这几根木炭帮我夹出来!”
安宁用棍子挑了挑,挑出七八段小手指粗细的木炭,已经变得很黑了,但杨真的心中一喜,这可是真正的炭笔了。
明天他要给柳师师画像,单凭记忆还是有所缺陷,所以如果能用速记的方式将她的特色大致画出来,那之后画起来就会轻松一些。
但速记用到的炭笔,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杨真也是看到火盆才灵机一动,柳枝做出来的炭笔,品质上乘。
安宁看着杨真,一脸疑惑道:“少爷,那这些炭需要怎么处理?”
“一会儿我来处理,你现在去研墨吧。”杨真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安宁的脸上,话锋一转:“安宁,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
安宁的脸圈儿一红,垂着头,却是骄傲地走到一侧的书桌旁,伸手研墨。
片刻之后,杨真走到书桌旁,提笔蘸墨,直接写了一幅字。
“以文常会友,唯德自称邻。”
这是一幅行书,有别于颜体,将飘逸感展现到了极尽,但法度却是内蕴其中,不见任何的浮华,沉稳健达。
盖上章,杨真对着安宁说道:“安宁,把字放到那边晾干,替我找些纸来,我现在就处理这些木炭,它们应当已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