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琵琶的是一名蒙面女子,动作优雅婀娜,这就是纪飞宇所说的大家绿竹。
一边弹,蒙面女子一边唱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一首来自诗经的小诗谱了曲,唱起来却是别有韵味,杨真听得不免有些痴了,这才是真正的古风。
一曲终了,所有人齐声喝彩。
绿竹起身行了一礼,抱着琵琶遮着脸,接着轻轻道:“本来奴家今晚是不想来的,但听闻杨真公子也会出席,奴家这才过来了。
奴家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听一听杨公子弹上一曲?《杨柳南岸》这首曲子,大乐府那边已经收集其中。
曲子的确是很美,曲谱也已经开始流行了,只是奴家想听一听杨公子亲手弹奏的曲子,那应当才是人间幸事。”
杨真一怔,他的名气果然已经传遍了江南,没想到还专门有人过来见他。
“绿竹大家客气了,这儿没有古琴,所以我想弹也弹不了。”杨真耸了耸肩。
这儿的确是没有古琴,绿竹的目光在四周扫了几眼,这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声道:“倒是可惜了,只差了一张古琴!不过,不知杨公子会不会弹琵琶?”
“略懂一二。”杨真应了一声。
他也的确是懂琵琶,从前也弹过,但此时他却是并不想多说什么。
绿竹再行了一礼道:“那不知道能不能请杨公子为我们弹一曲琵琶,让奴家也听一听大家的水准?”
杨真的目光落在绿竹的身上,却是摇头不语。
绿竹抱着琵琶,慢慢自台子上走了下来,一路走到了他的身前,将手中的琵琶往他的怀中一递。
“杨公子,朝闻道,夕死足矣,奴家真心想要听一听能让柳大家为之心动的琴曲,那由公子弹来,一定别有风味。
这把琵琶陪了奴家六七年了,名列天下六大琵琶之一,如果公子愿弹一曲,奴家就把它送与公子了,以后当请公子珍惜。”
绿竹轻轻道,脸上的白纱掩着,只露出一对如水般的眸子,一身淡绿色的长袍,外面还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眉如画,眼如水,勾起的风情,动听的声音,杨真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当真个个都很软萌。
杨真正想摇头时,纪飞宇却是连忙道:“杨兄,绿竹大家今天就是冲是你的面子才来的,否则一般人哪里请得动她?
所以请杨兄务必弹上一曲,我这儿虽然没有古琴,但你可以来上一段琵琶,以杨兄的才情,我觉得这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张青山在一侧哼了一声:“矫情!杨真,如果你不行的话,那就换我来。”
绿竹看了张青山一眼,轻道:“张公子可以弹,只不过这琵琶,奴家只送给杨公子。”
张青山的脸色一暗,这对于他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打击了。
杨真扭头看了张青山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接着接过琵琶,轻轻道:“绿竹大家倒是心灵通透之人,知道我的喜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弹上一曲吧。”
人家为了他,连张青山这样的人都得罪了,他总得投桃报李。
琵琶其实是和吉他有相似之处,只不过弦数不同,但却都是从乌德琴演变而来的,所以真要以四弦去弹出吉他的六弦效果,倒也可以做得到。
杨真拿过琵琶,他想了想,直接弹了一首曲子,这是一首后世的曲子。
一边弹,他一边唱着:“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就算流干泪,伤到底,心成灰,也无所谓……”
他的声音之中透着淡淡的沧桑,过完年就十六岁了,杨真早已过了变声期,所以这样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厚重。
这一曲唱起来时,所有人都呆了。
在这之前,所有的琵琶曲调都是古韵,唱出来的歌也多是以《诗经》为主,北颜南柳,这是当世两位大家。
其中之一就是柳师师,但她还排在颜秋水之后,这只是因为颜秋水还长于歌舞。
传说中颜秋水唱起歌的时候,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大袖轻舞,就连瞎子都想睁开眼睛,聋子都会随音而动。
当然了,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但也可以看出她的歌声是多么吸引人。
就算是这样,颜秋水的歌也都是古曲,从来没有像是杨真这样,听起来有些怪异,却偏偏带着一种离经叛道的快意。
一曲终了,杨真放下琵琶,绿竹对着他弯下了腰身,轻轻道:“杨公子果然是音律大家,恐怕就算是北颜南柳也不及公子的风采。
公子在音律上可以说是当世无双了,这首曲子初听很粗糙,没有古韵之美,但细听之下,却又带着几分感人至深的韵味。
诗经之曲,带着一种堂堂皇皇,公子的曲子,却是更贴近于人,这才是感情的真正迸发,奴家有一种潸然泪下之感。
不知奴家日后可否跟着公子学曲?奴家痴于音律,虽说还达不到北颜南柳两位大家的水准,但也算是有些收获,不会过于鲁钝。”
杨真摇了摇头道:“绿竹大家,这首曲子,我可以教给你,但你跟我学曲的事情就算了,我虽然对于音律略懂一二,但心思却是不在此。
更何况,以大家的绝世容颜,如果进了杨家的门,不免被人在背后说一些闲话,我现在已经有了师师,不想被人当成是浪荡之人了。”
绿竹微微叹道:“公子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人言可畏!我固然不惧,但总得为身边的人多多考量。”杨真摇了摇头。
一边说,他一边把琵琶递还给了绿竹。
绿竹退了一步,轻轻道:“公子,奴家说过把琵琶赠与公子了,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望公子日后好好珍惜。”
杨真一怔,眯着眼睛道:“绿竹大家,这琵琶是你吃饭的工具,如果我带走了,你以后怎么办?”
“奴家再去买一把就是了,听了公子的琵琶曲,奴家觉得就算是用着绿竹,那也弹不出这样的曲子。”
绿竹应了一声,杨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赠你一幅字吧。”
纪飞宇一怔,接着大喜,扬声道:“我来研墨!”
一侧自有纪家的仆从取来纸笔,还放了一方砚台,纪飞宇卷了卷袖子,开始研墨。
绿竹看着杨真,再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杨真微微笑道:“大家因我而来,又赠我琵琶,我如果送银两的话,那就俗了,送一幅字,倒算是应景。”
墨已浓,杨真提笔,蘸墨,接着直接挥毫:“琵琶新曲转声迟,停棹中流日暮时。细雨可怜红袖湿,愁云偏惹翠眉垂。”
写完之后,他从怀里摸出私章,直接盖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