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在城墙的各个方向上演。
没过多久,城墙下全是断手断脚,皮开肉绽的白莲教暴民,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号。
这样的惨况,让第二波攻击的教众止步不前。
以前他们最多打打乡下大户的土围子,不过一丈高的土墙,两人接力就翻了过去。
在他们看来,临淄城也不过是围墙稍微高点的土围子。
自己己方上了城墙,对方那几十个衙役,还不是任由他们屠杀。
只是他们没想到,知县杜维平素就爱读杂书,略懂守城之法。
典史王青也曾是北伐民夫,立了小功后,被推为临淄典史。
比起当面这些毫无经验的暴民,王青都能称得上沙场老将。
有这二人坐镇,一群乌合之众,在没有内应,对方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哪怕是仅仅只有青壮守城,就连攻上城墙都做不到。
攻击停滞不前,督战的小头目们只能吆喝着,恐吓他们继续向前。
“攻不下城,饭都没得吃了!”
“不把城市打下来,你抢了大户的钱财,你以为那些官老爷们会放过你吗?”
“快点上!没事的!临淄城就这么大,他们油和金汁还有多少?”
杜维给出一个答案:管够!
第二波白莲教众被推着上前。
此时第一波攻击倒下的伤兵,就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徒劳地在地上挪动,想要逃回自己阵中。
而被滚油和金汁浇中更惨,身上到处溃烂,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后面督战的还在催促。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对方真没有滚油了。
可转眼间,又是一勺。
大家十几天前,都还只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哪见得了这个?
下面扶着云梯的掉头就跑,没人稳住,梯子上的人根本站不住,下饺子一样掉下来。
第二次攻击很快败下阵来。
哪怕督战队砍了几个逃兵,却依旧止不住颓势。
这些人宁愿被刀砍死,也不愿被滚油浇中,哭天喊地而死。
王青看着城墙下情形,遗憾地说道。
“可惜城中骡马并不多,否则出城冲击一波,贼子们必望风而逃啊。”
杜维倒是很满足。
“够了,只要不让暴民们上墙,守住临淄城我们就算立了大功,将他们剿灭,那是朝廷的事情!”
唐赛儿眼睁睁看着哪怕是派了一队自己的直属亲卫上去,也没法登上城墙,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自己在野战中击杀了一千多官兵啊!
现在怎么连个小小的临淄城都攻不下来。
那些人不是言之凿凿,城内只有几十衙役,并无官兵的?
只要自己登上城墙,对方就会投降,县城唾手可得,可现在事实不是这样啊!
“圣女,该收兵另想它法了。”
青长老提出自己的建议。
唐赛儿无力瘫坐在自己的帅椅上。
其实她还想让手底下的精锐再试一次。
刚刚已经有人快登上城墙了,但因为孤立无援,被人一刀砍了下来。
或许再冲冲就打下来了?
可理智在劝说她,这些所谓十二天王之所以以她为主,佛母什么的,那都是说给旁人听。
关键就是自己手上这一千多绝对精锐,一旦这些人拼光,唐赛儿毫不迟疑,这些人马上会扑上来,撕咬瓜分自己的势力。
“那就鸣金收兵吧。”
第一次攻城被挫败,让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压抑的气氛随处可见。
唐赛儿回到住所想办法,如何破开这个死局。
突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
唐赛儿很清楚,自己早上出征时,并没有这个,是谁放在这里的?
警惕的四处张望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想了想,没有呼叫自己的亲卫。
如果对方是打算对自己不利,那放在这里的,就不会只是一封信了,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人头。
对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那取个人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把信展开,刚看到开头,唐赛儿就瞳孔剧震。
对方开宗明义,直言自己是越国公徐闻。
之后就是一大串的套话,什么造反有伤天和,裹挟民众有损百姓之类的。
最后劝她投降,回头是岸。
能够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信放到自己桌上,唐赛儿没有怀疑,这就是徐闻干的!
她听母亲说过,越国公手上有一支神秘的情报力量,叫作暗卫。
不管是靖难之役,还是北伐,以及后续的皇室保卫,情报收集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原来唐赛儿有些不以为然。
既然这么神秘,那母亲一个白莲教的邪教教主怎么知道。
可当事情全部揭晓之后,她总算明白了!
如果徐闻是自己的父亲,那一切都能解释。
母亲是肯定见过暗卫,并且和他们打过交道,所以才会这么了解。
现在暗卫渗透到自己身边了?
今天的攻城已经把唐赛儿争霸天下的野心浇灭了一大半。
只是一个小小的临淄城,自己都打不下来。
后面还有更难攻的济南府,南京城,北京城,一座比一座城高墙坚。
此前袭杀一千多官兵,而树立起来的信心,也在此时土崩瓦解。
原来母亲说得没有问题,是那时的自己太飘了。
唐赛儿把青长老叫了进来,然后把信递给她。
对方面色平静地看完后问道:“圣女, 你是怎么想的?”
唐赛儿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考虑了会反问道:“青姨,你告诉我,徐闻到底是不是我父亲?”
青长老一愣,这才知道圣女已经知晓了自己身世。
她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他认,那就是你父亲,如果他不认,那就不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唐赛儿却听懂了。
对方贵为国公,如果不认自己这个邪教圣女,那自己既无信物,又无其他佐证,根本没办法证实自己身份。
如果徐闻在乎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那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那他是会认,还是不认?”
唐赛儿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最好活下去的机会。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他总归是国公爷,以大明江山为重,你手底下的筹码越多,他就越会认。”
“明白了,那青长老能不能联系上送信的暗卫,我愿意去面见越国公,当面讨论是否投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