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想着省点工夫,于是开门见山道:
“老夫的名字,想必大家都听过,希望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老实交代,我可以念在你们没有伤人命,从轻发落!”
他已经是六十多的老头了,没时间和精力陪这些年轻人去熬,就看这些人识不识相了。
赵王朱瞻塙这种就是很懂事的,基本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徐闻对赵王也算网开一面,就看宗人府怎么处理了,估计到最后也是罚俸了事。
对此徐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总不能因为别人逃税,就把人脑袋给砍了。
而且他从整件事情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面,把逃税的烟草铺到彰德府这种内陆地区,其势力和行动力可不一般。
以大明现在这种情况,官员们捞点可太正常了,徐闻怕得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彰德府知府是永乐年间的进士,他金榜题名之时,正是徐闻在京师中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时候。
凡是大明官场上的人,都听过越王殿下的风采,也知道越王殿下的为人处世。
越王行事,给人开出的条件,第一次往往是最好的。
你最好借坡下驴应下。
谁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下场会很凄惨。
汉王朱高煦,就是最好的例子。
给脸不要,不仅被削去王爵,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斗蛐蛐。
“越王殿下饶命,下官什么都说!”
知府以一个帅气的滑跪姿势窜起来,着急忙慌的交代自己的事。
“两位公子带着暗卫过来的时候,下官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烟草的事情下官确实知情,但是把李家夫妇绑过来,真不是下官的主意啊!”
“这么大个彰德府,每天这么多事情,下官忙都忙不过来,这些小事都是下面直接去弄了,根本不用通知下官......”
交代事情的同时,知府也在喊冤。
“越王殿下明鉴啊!他们送的那些钱,下官可是一点都不敢用啊,全部换成银子,埋在乡下的老宅。”
“现在朝廷的俸禄不少,下官自己也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可赵王牵得钱,下官哪敢拒绝,只能把钱拿了。”
“哼!”
徐闻冷哼一声,懒得搭理这位四品地方官。
又想伸手,又没有那个胆子。
从自己在彰德府看到的情况来看,这知府能力还行,街面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乞丐,流民之类,普通百姓至少还有笑脸。
徐闻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几个当地官员。
既然知府说自己没有具体负责,徐闻不辨真假,那就看接下来几个人的证言。
有知府打样,知府衙门的其他属官,也主打一个事情我知道,钱我也收了,但是详情不知道。
几人互相推诿,同知推通判,通判甩给推官,总之一个个都是不粘锅。
知府已经是四品大员,主动认错,不过被申斥一番,严重点也是降职任用。
后续等事情过去,再走点门路,说不定还可以起复。
但他们这些芝麻官,在百姓面前,那是高高在上。
但是在吏部的眼中,屁都不是!
在朝中没有背景,一旦被吏部贴上标签,可就万劫不复。
尤其是现在贴标签的还是大名鼎鼎的越王。
以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他们这几个小官的宦海生涯将彻底结束。
“好好好,知道你们没那么容易坦白。”
徐闻面色微沉,指了指那两位被绑来的当事人:“你们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徐闻审问这些官员时,李修已经小声把目前的情况给父母说了一遍。
李氏夫妇在感叹自己儿子运气爆棚,能够找到越王的同时,也知道这位异姓王并不喜欢废话,所以李父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语描述了下详情。
“草民所在的车马行,从祖父起,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信誉在彰德府有口皆碑,大家也很照顾生意,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发现有条路线比较奇怪,就是赵王委托,从南直隶运送货物到彰德府。”
“其实赵王府的委托,我们也接,但是因为王府家大业大,自己也有马车队,经常接的只是一些散货,可是这么规律,几乎每个月都要往来两次的情况,从没有见过。”
“我们车马行能够传承三代,就是因为祖上传下来的一个稳字,不能挣的钱坚决不挣,特别是王府的东西,我们也怕啊。”
说到这,徐闻也理解他们怕的是什么。
汉王的叛乱才刚刚过去十多年,坊间传闻当时赵王也准备响应,却被自己制止了。
徐闻当然知道这不是传闻,但民间特别是李家这种车马行,对这些事情特别敏感,生怕被牵连进去,说不定就是家破人亡的惨剧。
“按理说,我们车马行承运货物,按照行规,不该多问多说,草民确实内心不安,于是便抽空请了赵王府中管事喝酒。”
“酒至酣时,试探了问了下,管事笑着答道,没问题,不过就是运了点烟草,还给了点样品,让我试用。”
“见是民用品,草民也就安心了,直到近段时间,我无意中看到朝廷正规销售的烟叶,和我从赵王处拿到的完全不同,每张叶子上都盖了收税章,同时价格也比现在彰德府市面上的贵不少。”
“草民这才起疑,便找到了相关邸报,还有京城中的熟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我一直运输的都是没有缴税的违禁品,已经触犯大明律了!”
“虽然赵王府钱给得多,但这种钱,草民真不敢挣啊,就怕什么时候被人发现,所以就找王府的人想商量一下,能不能换家车马行来运,我们家退出。”
“却没承想他们直接把我们家给封了,还把我们夫妇找来,说是要给我们时间考虑一下,究竟要不要合作,实际却把我们软禁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越王来救我们,可能我们也就屈服了,赵王府也不是没给钱,而草民的两个孩子也流落在外,不知道具体情况,心中焦急,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
当事人开口,负责刑名的推官赶紧辩解道。
“越王殿下,下官冤枉啊!是同知说的,李记车马行的人不想干了,让我们去劝说一下,毕竟这么靠谱而且准时的车马行不好找了,我就是给下属吩咐了一下,没想过闹这么大的动静啊。”
徐闻扶额头疼不已。
这都叫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其实就是个甲乙双方的纠纷,最后弄得自己这个越王都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