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刘辩在长安登基,改年号为建安的消息传至洛阳,司徒崔烈在半路被人截杀,尸骨无存以及段羽加封凉王的消息在洛阳传开。
整个洛阳为之震动。
太皇太后董氏在断绝了和谈的希望之后,下令宗室州牧入洛勤王。
一时之间升职如同雪片一样风向了天下除去凉州之外的十二州。
除此之外,新安县函谷关封闭,大量兵马辎重开始调往新安县函谷关。
然而,有兵,就要有粮。
但很显然,洛阳朝廷如今羸弱甚至不如刘宏在位之时。
一场黄巾之乱,耗尽了刘宏积攒了多年的家底。
若不是后来段羽在凉州发展,并且给刘宏送去了大量的税赋,洛阳根本没有钱粮来回复。
甚至都没有给官员发放俸禄的钱粮。
只不过,这些通过段羽从凉州送来的钱粮,终究也消耗在了段羽的身上。
终究应了那句话,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去。
函谷关之战,洛阳朝廷二十多万兵马早就已经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些钱粮全都消耗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皇太后董氏这才没有办法向能征集粮草的世家大族借粮。
也才有了蹇硕的侄子登门弘农杨氏羞辱杨彪。
没有兵马,需要调兵。
没有粮草,自然也需要调粮。
可距离洛阳最近的兖州还有豫州因为黄巾之乱,导致荒废的土地太多,而且今年又逢灾年,收成不多根本没有余粮可以缴纳税赋。
再加上青州黄巾在兖州横行,百姓流离失所。
而青州更不用说了。
虽然青州不是黄巾之乱初始之地,但却是被黄巾之乱波及的最为严重的一个州。
徐州,扬州,荆州等地距离洛阳又太远,短时间之内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除了兖州,豫州,徐州,扬州,荆州等地,还有一个便是冀州。
虽然冀州作为黄巾之乱的大本营,但是由于段羽的提前介入,以及冀州作为中原第一产粮大州,反而冀州收到的影响是最小的。
几十万人迁徙,听起来很多,但冀州的总人口在册的有将近七百多万,这还没有算上世家大族匿藏的人口。
如果算起来的话,一个冀州近千万的人口,被段羽迁徙了不足百万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再加上袁绍在入住冀州之后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励精图治,加之冀州风调雨顺,反而冀州今年赢得了大丰收。
魏郡邺县。
刺史府议政厅。
此时袁绍面前的案几上正放着一封朝廷的文书。
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两个字,征粮。
太皇太后董氏给袁绍加封了冀州牧,前将军,开府,但却要求袁绍在冀州征粮百万石。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冀州在册人口六百五十万,经过去年黄巾之乱后,在册人口只剩下了五百万。
经过了袁绍一年半的治理,再加上削减赋税等等举措,使得人口恢复到了五百五十万。
崔寔也就是崔烈的哥哥在《政论》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当中记载,士族豪强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土地。
而真正拥有土地的百姓每人的人均土地只有三亩。
按照了一家三口来计算,一家在冀州耕种的土地大概有十亩。
这还是冀州多平原,如果换做幽州,或者并州,这个数字显然不足。
冀州多平原,且粮食产量高。
一亩平均产量一石半石。
十亩就是十五石。
十亩也就是一户人家的土地。
五百五十万人口,换算成一户三口,一共就是一百八十三万户。
冀州去年一年的总产量,大概在两千七百万左右。
乍一听好像是很多,对于百万来讲很多。
可这两千七百万是关乎整个冀州的民生。
一家三口要度过一年,还要留下粮种。
十五石粮食,大概是四百五十汉斤。
一家三口,按照一日支持一斤粮食在佐一些野菜,一年下来也要消耗将近四百斤。
如果朝廷征收税赋,光武时期是三十税一,到了安帝时期就是十税一,至于刘宏在位的时候,则需要十税二。
百万石粮草,这几乎要掏空冀州所有百姓家中的余粮。
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实际上的问题并非是这样。
百姓手中的土地,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自己的。
而是豪强强占之后,在租给农户。
农户除了要缴纳税负之外,还要缴纳给豪强土地的租赁钱。
农户每年都需要将收获土地的粮食其中一半都缴纳给豪强。
如果要是这么算下来,农民手里的土地,耕种一年之后,剩下的粮食也只有一半,也就是两百多斤的粮食。
勉勉强强只够一家糊口的,还需要家里人出徭役,以及种桑养蚕在添补一些才能度日。
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缴纳税赋。
且豪强,士族根本都不缴纳税赋。
如果要是在这个基础上,冀州一年的粮食总产量两千七百万,除去缴纳给豪强的一半还剩下一半,若在缴纳一百万的税赋送去洛阳.......
运粮十损三四,在按照这个比例,想要将一百万粮草运送到洛阳,就要征收一百五十万。
把冀州百姓的口粮直接抽取十分之二。
这等于要人命一样。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袁绍表情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圣旨。
而堂下坐着的众人此时正是为了议政而来。
身着灰袍的许攸坐在袁绍左下手的第一位。
往后依次是郭图,荀谌,逢纪,辛毗,辛评。
坐在右下手位置的则是,田丰,沮授,审配,崔琰等人。
而此时关于朝廷征收百万粮草税赋这件事情,堂下也如同坐席一般分成了两派。
唯有穿着一身灰袍,头戴高山冠的许攸轻捋着下颚的胡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以郭图,荀谌,逢纪,辛毗,辛评几人为首的颍川士族集团,和冀州本土以田丰等人为首的士族集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完全相左的意见。
“郭图,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田丰怒视郭图语气严厉的说道:“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方伯上请朝廷,免除冀州一年税赋,百姓才得以安居,才如此支持方伯,现如今却要朝令夕改征收税赋,百姓作何想?”
“前车之鉴难道这么快就完了吗?”
“冀州刚刚平定动荡,你这么说,就是将冀州百姓推进火坑,现在朝局动荡不安,长安段羽虎视眈眈,若冀州再次动荡,这个罪责你来承担吗?”
郭图不屑的撇过头去哼声说道:“田丰,你这话就严重了吧。”
“这是朝廷的圣旨,又不是方伯的提议,百姓就算心中有怨那也是对朝廷而非方伯。”
“难不成你让方伯抗旨不尊?”
两方喋喋不休的争吵,让袁绍一时之间头昏脑涨。
“好了,都别吵了。”袁绍皱着眉头挥手打断了吵了一上午也没有结果的两人说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郭图冷笑了一声看着田丰说道:“自然是有,除非这百万粮草由田别驾等人来出,我可是听说,田别驾等人颇有家资。”
“郭图,你放屁,你怎么不出!”田丰一声回怼。
袁绍刚刚压下去的争吵声立马就再次响起。
“我倒是想出,可是我家不在冀州!”郭图冷笑着回声。
“停!”
无奈的袁绍挥了挥手皱眉说道:“散了,散了,都散了,改日再议!”
头大如斗的袁绍起身转身就朝着议政厅后走去。
而堂下的郭图还有田丰两伙人则是分成两派各自走出议政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