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东平时很怕麻烦,出了名的好性格,既不爱多管闲事,也不爱在球场以外的任何地方出风头,凡事忍让着,奉行已过世的母亲交代自己的那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少年队集训时被顽皮队友隔三差五偷牛奶、在枫郡莫名遭遇的种种霸凌,他都一一忍耐着,说到底,所有的问题和难处自己一人承担,不至于牵连他人。
只是当下,他实在无法在忍耐言子夜的霸道、蛮横,毫不讲理。
雨还在下,言子夜没有撑伞,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始祖鸟防风衣外套,用帽子遮住头发,额前发尖坠着细小的水珠,他的唇色很浅,瞳孔被半边光照得水光透明,看上去毫无表情。
一双写满了冷峻与不屑的琥珀色眼眸,阴冷而狠厉,如同一只野兽,透过雨线的间隙,上下打量着他。
林臻东被他盯得愈发心里冒火,隔着枫郡那道高且森严的红墙,他被言子夜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逼退在隐蔽的角落。
“你知道、什么我想搞你吗? ”子夜率先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林臻东一惊,眼睛瞬间瞪大了。
“Zoe对你偏爱与痴迷只是一方面,毕竟我无法掌控她的心意。”子夜嘴角微启,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哂笑:“我们这些人,从小就享受着特权,父母的光芒对我们来说,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为我们遮风挡雨,但也限制我们的自由……”
“那跟我有关系吗?你有仇有怨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去牵扯其他人!!”林臻东按捺不住胸中压抑的怒火,声带夹杂着愤恨的嘶吼,显然与他平日矜持又温和的优等生姿态,截然不同。
“我们的父母就在他们那片小天地里,就像是国王与王后,会精准地测算并且安排好我们未来所有可能的通路,即使投入巨大的沉没成本,来换取一场场‘豪赌’,但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去试错、更换牌桌。”
“对不起,我一个打球的,听不懂你们这些精英贵族故作高深的‘鸟语’!”林臻东把肩上的球包随手往地上一甩,双手攥紧成拳,摆出干架的姿态。
“你的出现,可以说,“你的出现,是我们精准预算中一个猝不及防的‘意外变量’。”人群中,言子夜英俊而神情自若,对他表现出攻击的挑衅毫不在意。
他们头顶上那片暮色的天空有鸟群飞过,G市的台风天,激烈的风雨声与心跳让林臻东感到窒息。
子夜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出现,是我们精准预算中一个猝不及防的‘意外变量',作为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原本就不应当存在于我们这个圈层,而且还是一种极为超然的、目空一切云淡风轻的上帝视角来俯视我们,这让我的面子和尊严,感受了侵犯……”
“你心态阴暗扭曲、人格缺陷,你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吗?!”林臻东吼了一声,扬手对着叶子夜,一拳砸了过去。
林臻东有些惊讶地发现,言子夜压根就没躲,迎着他的拳头重重落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子夜掀起防风衣的帽子,表情冷漠的轻轻闭上眼睛,抬头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额头、发丝、面庞,在黑暗中伸开手臂,缓缓说道:
“即使身体的疼痛,好像也不能挽救内心无味而潮湿的感官,所以,到底怎样才真算得上刺激呢?”
在他如鬼魅般低沉暗哑的喟叹声中,身后身强力壮的保镖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抡着拳头,都扑向了林臻东。
这帮人虽然手上都没拿家伙,但这帮人块头都大,一拳下去,就够人受的了。
瓢泼大雨从天空倾盆落下,伴随着沉闷地击打声。一、二、三、四……言子夜目无表情看着人群缝隙中,林臻东跪倒在地,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眼神倔强又凌厉地死死盯着他,忍住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肩、背、腰、连同手臂……剧烈的疼痛
言子夜被他的眼神盯着背脊生出些微的寒意,他的眼神犹如幼兽般倔强决绝,仿佛黑暗中盯紧猎物的猎豹,深邃而锐利。那双眼眸中燃烧着一股无法扑灭的火焰,让人不寒而栗。
子夜被他盯得愈发愤怒,有种挫败般的懊恼,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着浮现出默君与他亲昵地耳摩斯鬓的幻觉,熊熊的妒火烈焰般瞬间将他吞噬殆尽。
“我想要碾碎你,拆卸打断你这一身铮铮傲骨……”子夜缓缓走上前,抬手示意打手们停下,伤痕累累的“幼兽”终于无法支撑胸口最后一丝“心气”,如一滩烂泥般趴倒在了地上,因为气息不稳发出重重的喘气,大口大口额咳嗽。
嘴角因为咬牙忍痛渗出血丝,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他勉力坚持双手掌地,支撑自己的上半身,但依然失去了站直的力气,他这下可以真切感受到乔星宇肋骨受伤的痛感,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如钢刀插入腋下般,又酸又疼又发软,吸一口气,能一直凉到肠子。
他原本就是多汗的体质,渐长的刺猬头,发尖坠着颗颗细小晶莹的水珠,沿着他惨白的脸孔一路蜿蜒落下。
“到底什么才是你真正恐惧害怕的软肋,我不相信你可以无所畏惧、一往无前!”言子夜走过来,眼神木然地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林臻东。
他被摁头跪在地上,手臂、肩膀、后背被四周一双双孔武有力的手挟制得死死的,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林臻东。那眼神中渗透出的狠厉和毒辣,让人不寒而栗。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全身淋得透湿。
言子夜俯身盯着林臻东的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在空中擦出了火花。林臻东感受到了子夜眼中的那种莫名狠辣毒厉的寒意,但他并不退缩,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时间仿佛凝固了。言子夜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威胁,而林臻东的眼神则透露出坚定和不屈。他们彼此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
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言子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他缓缓抬起穿着自己的右脚,厚重黑色LowA登山鞋那粗粝坚硬的厚底,直直地踏在了林臻东被迫摊开的右手手背上……
终于, “你不是乒乓球‘天才神童’吗?所谓百年一遇的‘天降紫微星’。”终于,言子夜打破了沉默,他冷冷地说道:“多好看的一双手啊,修长、白皙、精致,骨节分明,与球拍完美契合,Zoe都说过你都多宝贝自己的这双手,你说,它们彻底的断掉、粉碎,毁灭掉,会不会很爽……”
天空一道惊雷响彻天空。排山倒海的雨倾泻而下。
“厄……啊啊!!!……”一声凄厉的嘶吼夹杂绝望的痛呼,撕心裂肺。
一道黑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在言子夜的脖颈间蔓延,一双皙白的纤手紧紧地攥着黑色 GUccI 绸缎腰带,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因为拉琴不得不修短的手指甲,只涂一层淡淡的粉色蔻丹,子夜的鼻尖嗅到了一丝丝熟悉的山茶花香味,清冷疏离的错觉。
“Zoe……”子夜无望地侧头盯着默君白瓷般精致无暇的侧脸,她第一次离他的视线如此近,以至于他可以看到她额头上的皮肤闪烁出鱼鳞一样细碎的光泽,额头、眼睛、嘴唇的形状,她的眼角那些妖娆隐约透明的汗毛。
在雨中透出晶莹剔透的水光,乌黑的长睫毛如羽翅般闪动。
他的呼吸被阻断,密不透风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围拢的保镖竟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仿佛一切都在为默君的行为而沉默。
她站在子夜的身后,将腰带紧紧地缠绕在子夜的脖子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神情,子夜竟不曾挣扎半分,抬手轻轻握住自己喉结前,默君攥紧腰带而交叠的双手,细细地摩挲。
子夜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的呼吸被阻断,密不透风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试图挣扎,但何默君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他无法挣脱她的束缚。
“我说过的、不要靠近他,更不能伤他一点,否则,我可以不惜杀了你……”何默君鬼魅般的空灵无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呢喃。
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是风的低语,又像是幽灵的叹息。它在他的耳边回荡,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冷汗也不自觉地从额头渗出。
我们在喧嚣人群中,以几近麻木的姿态在享受极致的疯狂,这种一种另类的醉生梦死,却更接近以一种原生赤裸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