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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的地点,空旷,平整。

江闪闪她们还没走近,就看到了乌泱泱的,大概六七百人的队伍立在两旁。

队列的尽头,是一块长约七八米的石制祭台。

祭台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物品。

江闪闪一出现,两列队伍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祝爻领着她走到了祭台前,端木英英和尹月都走入了两侧的队列里。

祭祀的队伍是有讲究的,身份地位高的玄门门派,如道门佛门的领导,就是站在队列的前方。

再下来就是世家的人,论资排辈,端木英英和尹月得往末尾站。

但是两人压根不管,一人站一边,站到了佛门道门领导的后面,世家之前。

两人刚站进去,世家的几个当家都皱眉看了看两人。两人却站得笔直,脸色严肃地看了看四周人的面孔,那视线就是不跟世家的人对上。

世家的小辈都站在后头,端木英英和尹月周围的就是几个老的,墨狄和齐瑞云和钱家的人都没做声,李迅和黎至保却不是个忍得住的性子。

李迅冲尹月:“小姑娘,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

尹月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没有。”

“怎么没——”

李迅不满的话卡在了尹月掏出的枪支里。他看着尹月旁若无人的玩弄枪支,顿时想起来墨狄被这两人用枪指着脑门的画面。

周围看过来的人越发多了,李迅也不想节外生枝,就闭嘴了。

他一闭嘴,尹月就把枪塞腰上了。

黎至保则是冲端木英英道:“这位女士,你站错位置了。”

“没错的。”端木英英冲黎至保笑道:“部里就是这么安排的,我得离我们部长近一些。”

端木英英这边抬出了江闪闪,黎至保这边忍了又忍,终于是咽下了所有的不满。

这边发生小插曲时,几个道门的年长的,有威望的领导走到了祭祀前方,祝爻拿出话筒给他们,他们嘴里说了一通跟祭祀有关的话,这时候,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关注到了祭祀上。

道门的人结束讲话后,就是江闪闪按照流程念了一番辞后,嘴里又念道:“黄舆厚载,赤寰归德……”

她缓缓念完后,又领着队列朝各个方位三跪九叩。

这一套流程叫迎神,之后是奠玉帛,进俎,再然后,又是一通三跪九叩,江闪闪起身后,锣鼓声响了起来,她自然地往后退到了中间,开始跳舞。

尽管她舞蹈动作看着怪异搞笑,但是因为她肃穆的神色,众人都没敢露出震惊的表情。

悦神舞是略长的,配合着乐点,要跳十来分钟。

才开始,一切都是正常的。

昆仑山脚,早晨,蓝蓝的天,灰灰的地,太阳还没有出来。

六七百人的队伍中间,紫色华服的女人,甩着宽袖大袍,配合着古怪的手势步伐,在跳着难以看懂的舞步……

在场有幸参加过两次或者以上悦神祭的人,都觉得所有流程都非常正常。

稍稍不同的就是,过往跳悦神祭的巫,会戴上傩面。

就在大家都耐心等着悦神舞结束,进入下一个流程时,忽然——

一阵狂风配着一阵尖锐的鸟鸣,在众人上方响起!

众人一时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江闪闪想着沈澈和祝爻跟她说的,祭祀的流程是不能乱的,闭着眼,顶着风继续跳着她硬梆梆的舞蹈呢。

待狂风过后,众人睁开眼,在一瞬,全都睁大了眼,露出了震惊的,震撼的,不信的……各种各样的眼神,各种各样的表情。

只因,昆仑山山巅,绽出了五彩的霞光。

霞光之中,无数鸟雀渐次飞出,领头的是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凤凰!

且还不止,跟着百鸟飞出的,是无数男男女女,身着古代服饰的……众人离得有些远,看不到那些“人”的样貌,但也能清楚地知道……那些“人”,非凡人,极大概率,是仙人。

仙人之后,又是龙鸣虎啸!

百兽亦从霞光中飞出!

“这是……幻境吧?”

“是海市蜃楼吗?”

有人发出了质疑。

谁还看江闪闪跳舞啊?奏乐师的乐点都错了!全都朝着百鸟百兽和仙人的方向看去!

乐点错了,江闪闪的步子没错。

但她也有些跳不下去了,她瞥了一眼昆仑山上出现的“幻境”……这一看,她也震惊了!这不是她梦里的场景么!

一模一样啊!

江闪闪停住脚步,也抬头加入了“望山”大军。

正想看仔细了呢,欸?不是!

那百鸟,百兽和仙人是朝着他们这边飞来了?!

而且,他们所过之处,砂石地里,开满了鲜花!

鲜花簇簇,一直蔓延到了他们脚底。

“是真龙啊,是真的凤凰啊……”

“是麒麟啊!真的麒麟!”

“仙人,是仙人!”

“这,这是……昆仑真神被感召了?”

众人议论纷纷,好些都跪下了,朝着昆仑山的方向再度哐哐磕头。

江闪闪没跪,她确定那些凤凰朝着他们飞来后,想起了跟沈澈说过的话,

——巫族主持悦神祭的时候,万神降临,寸草不生的砂石地里,也瞬间开满了鲜花,万鸟朝拜,百兽奔腾而来。

这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江闪闪就蹲在已经跪下的祝爻身边问道:“你们以前祭祀,出现过这画面么?”

“从没有过,这是第一次。”

祝爻微微抬头说了一句,就把额头磕在了已经长满了鲜花的地上,无比虔诚。

所有人都无比虔诚,端木英英和尹月也是看呆后跟着众人跪下了。

江闪闪正准备随大流也跪下,忽然就听道:“江星曜,继续跳啊。”

“啊?”江闪闪抬头,看向了飞来的凤凰,那凤凰有一栋楼那样大,一双眼金灿灿的,领着头,在她头顶盘旋。

“江星曜,继续跳啊。”

又是一声,但却是混杂了无数男女的声音。

江闪闪看看着飞来的百兽百鸟,疑惑道:“你们能说话?”

凤凰发出了一声鸣叫,紧跟着,又是一群男女的声音,“吾等受汝所召,特来见证此刻。”

“见证什么?”

江闪闪越发疑惑。

但周围的人却被她对着头顶的凤凰百兽和仙人说话的画面给惊着了。

队列前方的人全都微微抬头,悄悄看着这一画面。

祝爻微微侧头抬起,拉了拉江闪闪的裤脚道:“江部,你继续跳吧?”

“你也听见了?”江闪闪就问。

祝爻点了点头,在场厉害些的玄门中人,还有出马仙供奉的仙家,全部都听到了。

他们的心里无比震撼。

这江闪闪到底是何许人也,昆仑众仙,也会被她召唤?

端木英英和尹月是听不见,世家几个小辈也没听见,但是几个听见了仙家声音的人,震撼之后,脸色是白了又白。

“巫,您赶紧跳吧。”火螭也催促江闪闪。

江闪闪的震撼一贯持续的时间不久,她总是疑惑多过震撼。

被火螭催促后,她看了看还跪在地上无比虔诚着的奏乐队伍,也没让他们起来继续奏乐,就冲凤凰等道:“那就委屈你们,看我跳舞了。”

这些神仙品味也真的不咋地,居然要看她跳舞,要是看她练武那还能说得过去点。

她这舞姿,也就比做广播体操的好一丢丢啊。

江闪闪内心吐槽着,在没有配乐的情况下,从头开始跳起了悦神舞。

山中出现的百鸟百兽以及那么多熟练的仙人,渐渐地,仙人漂浮着退到了祭台之后。

百兽在江闪闪头顶盘旋。

百鸟,则在江闪闪四周盘旋。

众人都朝江闪闪看去,再度震撼于这瑰丽绚烂,离他们如此近,也离他们如此远的一幕。

百鸟的盘旋,该是限制影响了江闪闪某些动作的,但是她却越跳越放松。

这些鸟儿好像也不是太在意她跳得好不好,对不对的,瞧着都挺乐呵。

就这么地吧!

江闪闪越快地在百鸟之中转着圈圈……

与此同时,昆仑山,山巅的风,呼啸声忽然停住。

静眠于山巅的一缕幽白,在风声停下时,缓缓飘出。

山上的石头草木,却微微颤动了起来,微微漂浮起了一阵白光。

山下的河流停住了奔流的速度,大地不再静止,也微微颤动,漂浮起微微白光。

这所有的白光,全都往山脚下,漂浮而去。

江闪闪正跳得欢呢,心忽然一跳,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一双陌生的眼。

那双眼,狭长有神,非常好看。

想仔细看去时,凤凰又是一声鸣叫,领着百鸟,和百兽一起,朝着祭台飞去。

江闪闪也就没心思管那双眼了,继续跳着自己的舞步。

但祭台之上,众仙,众兽之间,忽然散发出了一阵强大的,剧烈的白光。

这白光闪的人睁不开眼,众人被晃得再度低头叩首,江闪闪也被晃得停下动作,用手挡住了眼睛。

等感受到白光停了时,江闪闪放下了手。

这一放,她就惊了下。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漂浮在祭台上方,她的正前方。

那“人”,目测和墨凛差不多的身高年纪,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像是白雾笼罩在身上,看不出来料子。

他目如星朗,浓眉修长,头发浓黑,似乎很长,但他的发型,是用一个白玉似的发饰,全束在头顶,并不能看出具体的长度。

他的长相,映衬了此情此景,和形容仙人的各种词儿,都能完美得对上。

而让江闪闪震撼的是,他的眼,正是之前出现在她脑中的那双。

那双过分好看的眼,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眼神里,有迷茫,有疑惑,有悲天悯人的慈悲……但最终,落到江闪闪身上的,是审视,还带着些微的不满。

不满?

不是,这刚见面,怎么就对她不满上了?

江闪闪心里带着疑惑,面上却没显现出来。

今天出现的神迹太多太多,跪在地上的众人已经从数次震撼中习惯了过来,所以等这个“人”出现时,他们依旧抬头看着。

他们眼中的画面,就是一白一紫,一站一飘,两人静静对立,相互审视。

“吾等恭迎上神受召而归!”

忽然,百鸟百兽和仙人们都朝和江闪闪对视的那个人躬身行礼。

众人见状,又赶紧叩首行拜。

江闪闪的脑中,却没有任何跪拜的意识,她依旧静静和那男人对视着。

片刻之后,男人宽袖一挥,百鸟百兽和仙人,全都朝着昆仑山退去,往那五彩霞光里飞去至消失不见。

而男人,缓缓漂浮落地,朝着江闪闪走去。

江闪闪不闪不避,就见这男人走到她面前开口道:“灵巫?”

江闪闪还没点头,那男人又道:“汝因何召吾?”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江闪闪回过神来,冲男人道:“我就是按祭祀流程在跳舞。”

“舞?”男人略微疑惑了下,跟着无比嫌弃道:“汝那驱邪之姿,竟然是舞?”

驱,驱邪?

江闪闪有被侮辱到,但是想想自己的舞姿,她也没辩驳,只是问男人道:“那个,请问,您是谁?”

这话一出口,她脑中忽然又是灵光乍现一般,看到了古老的山川河流,建筑宏伟,让她一时不能辨出年代的围墙城池。

一群群男人,女人,像是一个族群一样,在一起生活。

城池上,围墙上,各家房屋门口,都悬挂着大小不一,内容一致的旗帜。

那旗帜上,都画着一个高糊的,看不出样子,只能看出个形状的龙。

就在她疑惑脑中的画面时,忽然,一个名字窜入了她脑海——

“汝召吾而来,竟不知吾为何名?”

男人脸上的嫌弃更深了,江闪闪就冲他笑道:“知道知道,刚刚没反应过来。”

“盘古夜,你叫盘古夜。”

江闪闪说着,男人脸上的嫌弃淡了些,但总体还是嫌弃的。

江闪闪无视他的嫌弃,正想问清眼下的情况,就听跪在前面的玄门众人朝着名为盘古夜的男人道:“见过盘古大神。”

后头听见的人也跟着喊道:“见过盘古大神。”

一声高过一声,将名为盘古夜的男人的视线,引到了他们身上。

盘古夜朝着跪拜的众人一一看去,他视线先是在黎至保家人身上顿了顿,最后停在了墨家人,墨世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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