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正装模作样打着哈欠,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再次见到野猴子的时候。
哪怕他是受过专业训练,两世从警,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笑场的老公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程飞鹏更是一秒破功,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眼前的野猴子浑身上下、前胸后背、身上四肢…但凡露肉或者能够被蚊子叮到的地方,都被一群长腿花大姐光顾了一遍。
满身的大包!
花大姐咬过的地方,时而瘙痒难耐、时而疼痛无比,野猴子在那里坐卧不安,一会儿东磨磨,一会儿西蹭蹭,可惜一点儿用都没有。
“哎呦喂!”
“我说…二位公安同志…”
“差不多得了吧,给我也留点面子吧。”
野猴子彷佛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一般。
“今儿,我认栽了!”
“你全都交代,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
“只是能不能求您二位快点问完,给我用点清凉油、花露水或者风油精之类的抹一抹止止痒?”
“我真是又疼又痒,难受的受不了了!”
云正闻言一乐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点交代不就结了!”
“放心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罢,云正起身,从军绿色警服上衣笔架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包装的清凉油,走到野猴子面前,对着每一个大包挨个涂抹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野猴子身上就舒服了不少。
野猴子一脸幽怨地看向了云正。
“这位公安同志…”
“我瞅你也就二十上下吧?”
“你是真狠呐…”
“我是万万没想到,我野猴子有一天是栽在了蚊子手上!”
云正同样没好气道:“都说了,老实交代,对你对我都好,可是谁让你不配合呢?”
“好了,快说吧!”
“那个什么‘神眼鱼’…藏身的地方在哪?”
野猴子也是遭老罪了,赶忙回答道:“其实就离盗墓现场不远。”
“下了卧虎山,往东走五里地,那里有座废弃的小村庄,东头靠山脚的地方,有个窑洞,那里……”
……
当云正带着几个兄弟赶到的野猴子交代出的盗墓分子的藏身之处的时候,这里早已经没有了犯罪团伙的人影。
不过野猴子也确实没骗人,这里有生火、煮饭的痕迹,不远处的草地里,还发现了新鲜的人粪。
看来这会儿盗墓贼,确实是在发现野猴子跑路之后,第一时间转移了。
云正几人赶忙在废弃的窑洞里搜寻了起来,可惜…除了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还有一些压缩饼干盒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收获了。
倒是程飞鹏简单比较了一下现场遗留下的脚印,确实是当时盗墓现场发现的三组布鞋和一组大头皮鞋印。
刨除已经落网的野猴子之外,已经可以确定,盗墓团伙一共五人,目前四人在逃。
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证据了,这又让案件的侦破工作陷入了迷茫之中。
毕竟…河源县太大了,除了几万人生活在县城外,半数以上的老百姓还是生活在以县城为中心的周围广阔无垠的各乡镇村里。
类似今天这样可以藏身的废弃窑洞,全县上上下下各处的犄角旮旯里,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如果逐一排查的话,也太麻烦了。
云正不死心,继续在屋子里翻找着,想要找到可以提供前进方向的证据。
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
就在云正在废弃窑洞里来回翻找勘察的时候,突然感觉走动的过程中,脚下一硌。
“这是…?”
随着脚感传来,云正猛的低下头,只见一块黑不溜秋的破草席边上,压着一个灰不拉几的扁平圆形小石盒。
也是是暗灰色的外表,再加上掉在草席边上,所以刚刚没有被发现。
云正赶忙俯下身子,用勘验用的白布手套裹起了小石盒。
轻轻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红色的膏体,长得和盖戳子用的印泥似的玩意儿。
云正仔细看了看,感觉这玩意儿和印泥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大红色印泥的颜色又艳丽一些。
“这玩意儿…什么啊?”
云正下意识得把这东西放在鼻子边嗅了嗅。
“嘶~”
“有股子香味儿?”
“这玩意儿…不会是…额…”
“怎么瞅着和戏班子唱戏化妆时候用的胭脂似的?”
虽然现在还是八十年代初期,可是口红也早已走入了寻常百姓家,像这种类似胭脂的东西,似乎一般也没什么人用了。
“难道…这就是野猴子交代的那个…所谓不男不女的盗墓团伙的首领神眼鱼用的东西?”
“也是…兔儿爷、二椅子之类的人,应该就用这种东西吧?!”
云正若有所思地将小石盒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研究。
他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神秘的“神眼鱼”究竟是何许人也?
为什么会用如此特别的物品?
不过现在盗墓团伙不知所踪,还是得先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行踪才行!
这里距离将军墓所在的卧虎山,不过五里地的路程。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离案发现场太远,难道真想秦启明说的那样,这帮人还真准备在几天后折返回去,做那个什么…镇魂符?
云正想到这里,也暂时没有了思路,只能先和同事们,带着一些碎片化的证据,离开了窑洞,踏上了回局里的路。
正所谓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这种情况下,只有大家群策群力,才能想出个办法。
再不济,云正只能建议李坤远采用笨办法了,不过虽然是笨办法,没准或许还会有奇效!
那就是一队人在古墓周围潜伏蹲点,赌一把,看看这几天之后,那帮货会不会回去现场弄那个什么破镇魂符。
然后再多安排几队人,沿着古墓方圆几公里内的可能藏身的废弃窑洞、山洞之类的地方,挨个搜查排查了。
……
云正这边刚回到局里,刚想去找李坤远汇报情况,可是就在此时,刑侦股副股长艾进步急匆匆走了过来。
“小云啊,你可算回来了!”
云正赶忙问道:“艾队,怎么了这是?”
“您指示!”
艾进步沉声道:“那个野猴子,吵着要见你,说是有话和你说,说什么他要举报立功!”
云正闻言一乐道:“那他有什么想说的让他说不就结了,找我干嘛?”
艾进步摇头道:“人家说了,除了那个害他‘喂蚊子’的警官,别人谁来也没用,只等你一个人。”
云正无奈,只好先来到审讯室一趟。
一进门,就看到野猴子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云正也是有些纳闷。
“你找我干嘛?”
野猴子嘿嘿一笑道:“我野猴子被你抓了、被你喂蚊子卖了消息,一股脑全栽你身上了。”
“看来我和你缘分不浅啊!”
“哦,对了,还没请教…”
“我叫云正!”
“云正?好名字啊!”
“比我们这些名儿都没有的好多了!”
“云干事!”
“之前的事儿,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你的手段…有些下作,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虽然你算计了我,但是一直对我很客气。”
“我野猴子就喜欢跟聪明人、有能力的人,还有不会看不起别人的人打交道。”
“你去了一趟窑洞,一定什么收获都没有吧?”
云正如实道:“别的没有,找到个小胭脂盒,灰不拉几的,好像是那个什么神眼鱼的。”
野猴子闻言一笑到:“那个兔儿爷,确实是喜欢描眉画鬓的,有那东西很正常,我见他用过。”
“不过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我想起了些事,想送你一份儿功劳!”
“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第一,如果以后我们都被抓了,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受审。”
“第二,我不想和他们关在一起,毕竟是我卖了他们,你也知道,那些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一旦发现我卖了他们,肯定把我往死里整!”
云正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两点我都可以保证!”
“不过我听你的口气…应该不止这两点要求吧?”
“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野猴子笑道:“好!”
“云干事快人快语,我野猴子也不藏着掖着!”
“如果我提供的消息能替你们抓住我那帮前同伙儿,我也不奢望我能不蹲大狱。”
“但是你得给我记一功,尽量少给我判几年!”
云正闻言点了点头:“要求不过分,我个人可以答应,但是具体情况怎么样,得问我们领导!”
野猴子笑道:“你要是直接答应,我还怕你是诈我呢,你要请示你们领导,我反而相信了。”
“镇魂符的事儿,你们知不知道?”
野猴子以为云正不清楚,结果云正居然点了点头。
“知道,七天以后嘛…哦…现在还剩四天了!”
野猴子不可置信道:“镇魂符你们居然知道?”
“乖乖…你们警察也摸金啊?”
云正闻言满头黑线:“呸…没有的事!”
“只不过我们这里请了懂行的专家。”
“好了,说正事!”
“你不会让我们去山里蹲完剩下五天然后去抓他吧?”
“上面领导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我可等不起!”
野猴子微微一笑道:“果然啊,你们啊…聪明劲全用在对付我身上了。”
云正一愣道:“这话怎么说?”
野猴子笑着反问道:“神眼鱼七天之后要去干嘛?”
云正想了想:“不是回去弄那个什么狗屁镇魂符吗?”
野猴子继续反问道:“那他要用什么东西去弄镇魂符?”
云正仔细想了想之前秦启明说的话,不确定的反问道:“黑狗血?”
野猴子猛的点了点头。
云正疑惑道:“可是…这和抓他们有什么关系?”
野猴子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看向云正,把云正看的发毛。
“你这眼神…什么鬼?”
“唉…没什么…”
野猴子长叹一声道:“我只是在想…你云干事抓我的时候那是雷厉风行,审我的时候那是条理清晰,坑我喂蚊子的时候那是手到擒来…”
“可是现在这脑瓜子…怎么感觉…”
说到这里,野猴子幽幽开口提醒道:“我们这伙子人里,可没人带黑狗血啊…”
“那你说…神眼鱼几天以后就要用黑狗血,可是他自己身上又没有,那么这几天…他会做什么?”
云正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他瞬间明白了野猴子的意思。
“好,大恩不言谢!”
“放心,等你关县看守所的时候,我去给你送肉吃!”
“另外立功的事儿,你放心吧,我就算求领导也给你求来!”
说罢,云正一溜烟的推门跑了出去,只留下坐在审讯椅上哑然失笑的野猴子!
云正简要向李坤远汇报了情况,在得到同意之后,立刻召集队员部署行动。
重点监控县里的各个屠宰场、狗肉馆,还有摸排周围乡村,家里饲养黑狗的人家。
同时,也派出人手在附近村庄打听是否有人见过可疑人员购买黑狗血。
云正相信,只要盯住了黑狗血的线索,就能够找到神眼鱼的下落。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下午,一位老汉来到局里报警,说是中午饭点刚过,有两个个头不高的南蛮子,来到这家里,想从自己这里,买走看门的大黑狗。
老汉周旋一番,借口和黑狗有了感情,想等晚上和老伴儿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让二人傍晚再来。
河源县局民警赶忙派遣警力布控在老汉家周围。
傍晚时分,河源警方果然发现了两名行为诡异的男子。
他们四处张望,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云正吩咐队友隐蔽,等待时机。
就在两人靠近老汉家门口的时候,云正当机立断,带领队员迅速包围了过去。
而屋子里面潜伏的王凯、王浪二人,也带人成功将两人制服。
经过现场审讯,这两人正是神眼鱼的手下,他们奉命前来采购黑狗血。
根据他们的供述,神眼鱼等人躲藏在县城郊外卧虎山附近的一处废弃防空洞里,是六七十年代的人防工事。
云正立即决定率领队伍前往,可惜他刚出发,他的同事刚把两名犯人押走之后。
现场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人影站了起来,在月色照映下,显现出了那张和女子一般的容颜。
此人正是神眼鱼!
“我就说…肯定是野猴子被拿住了,把我卖了!”
“幸亏我留了一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公安的朋友们,这好戏才刚刚开场!”
“你们想引蛇出洞?”
“我何尝又不想调虎离山呢?”
说罢,他拿出一把匕首,叼在嘴里,借着夜色翻墙而入。
他的脚步很轻,刚一落地的瞬间,抬手甩出一发飞镖打在了院子中趴在狗窝里的黑狗的脖子上。
大黑狗只感觉脖子一痛,来不及反应,瞬间就口吐白沫,没有了生息。
余泽轩轻轻走过去摸了摸它的狗头。
“对你不起,莫要恨我!”
说罢,余泽轩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罐,手中匕首反手一转,黑狗的脖颈上瞬间被划出一道大口子。
待鲜红色的狗血装满罐身之后,余泽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起身对着老汉所在的里屋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了黑狗尸体旁!
83年的两百块啊…这可是一大笔巨款了!
“不得已而为之,请莫怪罪!”
说罢,余泽轩把灌好的黑狗血装进背包里,一个箭步越过墙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