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碧落殿。
那金碧辉煌的宫中似也只有一人在对井枯坐。
看着曾经满目琳琅、长老、亲传促于两边的宫殿。
白衣女剑仙的心里似是五味杂陈。
仿佛如今这空荡荡的大厅似乎也为她清冷的脸庞更添了一抹惆怅。
那曾经宛若白银盘里一青螺、湖光秋月两相和的出尘仙子,此刻宛在水中央正在大殿上独自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那清风洒兰雪的所在天一方,寒衣徒自香。
白衣女剑仙目光所及的看着这一切。
她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只是如今灿烂的灯火阑珊,让她反而有点下不出手。
这不只为了师傅,也为了剑宗最后的传承。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想着想着,却突然哭成了一个小小的泪人。
一万多年的剑宗,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人。
这又何不是种别样的寂寞呢?
裴大仙子幽幽宛尔,因为据契约上到来的日子还剩下几天,那季易天到时也可能打压自己,甚至欺辱,裴语涵不知道她即将会面临什么,但其实她自己早已心知肚明。
当即吹奏起羡鱼变成的箫,似乎是倾泄,似乎也是倾盆。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干些什么,只是不知不觉哭成了一个小小的泪人儿。
……
石府里的林池屿十分枯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如今,天涯各一方,那情感也似是与之不时相同,一人是无力,一人是悲催。
林池屿摸了摸鼻间又流的血,几天时间不见,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的境界还没有真正踏入修仙的门槛。
“这破体质,哪怕凡品灵根也莫过于此吧。”
少年无力的嘶吼,只是这几天下来,他完全不能辟谷,反而是越修越饿,除了那一身‘无垢’的衣裳,他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原本还能安安心心的修练,只是到了最后,他发现越用灵气修练,原本的丹田似是在隐隐排斥,而两者相冲,那“假丹田”就像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底洞。
任他如何用灵气修练,似乎只要它们没有转化成魔能,那奇经八脉和四肢百骸同时组成了一个长长的大周天,虽然原本的丹田被完全封印,但只是隐发的魔能还一直隐隐存在,两者相冲,要不是他每次都及时发现,并及时中和,恐怕自己早已爆体而亡。
只是时间久了,他便发现,体内的灵气似乎一直在竭尽所能压制着识海中的丹田,这令他无限憧憬,似乎自己可以做这小世界正、邪双修第一人,而因为曾经的魔能盘龙锁封印的缘故,自己虽然没有魔能,但魔能运转的特性还在自己体表显现,也说不定。
自己的境界可以达到比前世更高,说不定真的能突破‘天境’,可以铸成比现实更高的神魔道基。
而想到这里,哪怕是活了两万余年,自诩十分稳重的林池屿,他都忍不住阵阵欣喜。
因为本来修仙一途就是与天逆行,求长生、求实力,想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就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哪怕这段路到头来,是一段死局,哪怕真的要爆体而亡,林池屿也自许一试。
他想成为真正的仙人,这无关风月,可能是再也不想见到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因为仙人之下,都是蝼蚁,哪怕贵为天境,哪怕与天同寿,也免不了将要死去的那天。
林池屿不是为了长生,他只是想接触到真正的世界,哪怕他曾看过有人从登天梯上摔下。
说修仙就是一场骗局,不要修仙,不要升仙,外域的,都不是人,这是它们联合起来的一场骗局。
说完他就爆体而亡了,当时那金色的血液还炸了身旁长老们的一脸。
而接下来几天,那群被溅到的长老们,要不都是化为克鲁苏,要不都是自行了断。
林池屿深咽了一口唾沫,可能这就是即将到来世界的答案。
他两手一拈,继而盘坐在地。
所以天道又如何?
既然天要挡我,我就捅碎这天;既然地要阻我,我就踏碎这地。
也正所谓修仙无岁月,只是双眼轻轻一闭,那无数跃动的灵气就逐渐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周边,然后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顷刻炼化。
……
一曲终了,裴语涵奏的是《十里肝肠寸断》,传闻是上古时代的别离乐师写给望穿秋水露,此生可遇不可求宛在水中央的清冷白月光。
那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子,但在每个演奏者看来,都能很好诉说着他们的心事,就像那段可遇不可求的爱情,如今天涯各一方,该怎么圈揽?
只是心情越沉重,便更入木三分。
“好好好,不愧是一首传闻中的《十里肝肠寸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裴仙子刚才那曲已经奏到了‘别离’之境,且不说创造这个音乐的乐师,裴仙子不愧是传闻中的清冷才女,这一字一曲渐入心头,季某我很是喜爱啊。”
听着远处传来一道厌恶的声音,裴语涵听着无悲无喜,反倒是那人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看着自己很不舒服,虽然二人早已认识许久,只是看着眼前之人,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而那季易天见眼前裴仙子不语,也只是轻微笑了笑,反正眼前之人再过上几天,就要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所以他的眼神略带放肆,直到座上的裴语涵实在忍耐不住,那仿佛要看穿自己的目光倒是有些十分不舒服,但她却也不可奈何。
只是赶忙转移着话题,道:“你来干什么?契约纸上还有几天。”
而那季易天只是轻笑,道:“早就听闻剑宗裴仙子北方一佳人,绝世而独立,如此之美人,将来就要躺在我的怀中,如何不能多见见?”
裴语涵一阵恶寒,本来清冷的剑心也散发出丝丝抗拒,但无能为力才是最深的痛,她似乎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想到那副场景,她都不知道刚刚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只是一股迷茫,继续萦绕着她。
只是想着师傅、想着曾经的山门,那忧郁来的就越发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