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夜显然已经发现她了,叶沫身子顿时定在原地,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她也有些欲哭无泪,明明按照扶夜的修为,在她靠近之前就察觉到她的存在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知道就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才发现对方,不管怎么说,这种事都不应该。
扶夜眸色微沉,他能在这里办事,自然是用了能屏蔽人五感神识探查的阵法,就算是化神强者来到这里,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阵法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失效,直到他感受到叶沫的动静时,才反应过来。
两人面对面站在黑暗中,谁也没有第一时间暴露在月光之下。
但对面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短暂安静之后,还是扶夜手中提着的那个人开始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朝着叶沫爬去,眼中带着眸中希冀。
“这位小友,救救我……快救救我——”
一声闷响,扶夜以手刀将人敲昏,软倒在地上不再有动静。
也是这时,叶沫才看到扶夜的另一只手上拿着刀,或者说是样式和之前给叶沫的那个雷同的匕首,上面染着血。
地面上也有着深浅不一的血迹。
虽然这段时间,叶沫也杀了不少妖兽,但现在她的脚下是代表着文明的石板路,流出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眼前的画面对她同样有冲击力。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沫面上带着几分迷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或许是刺激到了扶夜,对方眸光微冷,干脆将手中提着的人丢下,手上轻了些,面上浮现些许淡漠。
“你在怕我?”
他暴露在月光之下,俊美的面庞看起来与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明明就是同样冷漠的表情,那双眼睛却在此时透出几分野性。
比之前更多了能将人完全笼罩住的危险感。
怕吗?
比起恐惧,叶沫此时感受到的更多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或许也有这么几分怕的,但这么一段时间以来,脑中到底对扶夜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印象。
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怕他了。
看着扶夜危险的表情,叶沫下意识摇了摇头。
扶夜嗤笑一声,余光瞥见旁边那个昏迷的人。
这人原本是梵天城的一员,但在一年之前下叛出梵天城,随后下落不明。
目前没人知道他背叛的目的,只知道是有人将他引诱离开的,那个人似乎也是梵天城的人,但其隐藏在梵天城当中,显然是个巨大的隐患。
扶夜今天和苏檀交流之后,顺利抓到叛逃之人的踪迹,但在审问之下,依旧得不到任何答案。
如果叶沫没出现在这里,或许他刚才就应该将其就地处决了。
而眼下,扶夜思考的则是,叶沫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当然,按照一贯以来的惯例,叶沫无论知道多少。
只要有一点让扶夜身份暴露的可能,就应该杀人灭口。
匕首在手中转了下,扶夜再次往前方走了两步。
这次威压弥漫开,直压的叶沫感觉身子沉沉,无法动弹分毫,眼睁睁看着扶夜走近。
对方抬起了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覆盖住叶沫的颈脖。
扶夜想起了之前在天镜看到的画面,原本应该说的那句话被硬生生咽下,随后便看到了叶沫的眼睛。
哪怕到了现在,叶沫眼中的茫然还是分毫未减,只是后知后觉又浮现出惧意。
“你,你,这是要干嘛?师兄?”
叶沫颤颤巍巍地问出这句话,余光还往那个昏迷的人脸上瞟。
轻轻捏住她脖子的手微凉,肌肤相贴,叶沫好像感受到很多,又无暇顾及,身子微微战栗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
两人靠的很近,若非近在咫尺的人,都难以感受到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那个人做了什么吗?”叶沫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嗓音也带了几分艰涩颤抖。
扶夜的手收紧了一瞬,叶沫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无法抵抗的力量,但也仅仅只有一瞬,扶夜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身上气势也渐渐收敛。
“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原想留他一命,谁知他死到临头,想要与我一命换一命。”
说这话的时候,扶夜还盯着叶沫的表情。
叶沫知道事实肯定不止这样,但在小命面前,她绝对不能知道太多,只是盲目点头。
“原来如此,那这人可真是可恶,不知师兄准备如何处罚他?”
扶夜心中暗起的杀意渐渐退下,说:“你觉得,我应该留他一条命吗?”
叶沫看着扶夜的表情,只是稍微斟酌了下,就摇头。
“既然是恶人,再放过他,便是对其余好人不公平了。”
前世的法治思想还存留在叶沫脑海中,但她更清楚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法律,宗门中人靠宗门的规章制度管着,寻常散修遵从着普世的价值观。
总体来说这是个向善的世界,各个势力也有大差不差的制度,但这里到底没有法律。
像扶夜所说的这种恶人,若是放跑,只会让其继续加害其他人。
他们做事的成本,只有可能夺宝之后被反杀,或是被人寻仇。
扶夜唇边有一抹笑一闪而过,他说:“你倒是信任我。”
这话让叶沫又感觉有几分迷茫,但下一刻,她的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遮挡住。
叶沫感受到自己被人环住,闻到扶夜身上浅淡的香气,拂过手上的衣袖带着夜里的凉意。
随后又闻到什么气味,一闪而逝。
她不明所以,扶夜却很快将手放下了。
方才还在那里的人,此时却完全没了身影,叶沫看向扶夜,只听他说:“你应当没亲眼见过人的死去。”
“以后你总会适应,但这次,便不让你看到了。”
这或许算得上扶夜的一种温柔,叶沫感受到了,却不知做什么反应,也有些分不清心中有怎样的感受。
扶夜说:“方才与你说的话,或许有些隐瞒,但他是个该死之人,是个夺去诸多无辜之人性命的恶人,这点毋庸置疑。”
他在解释,像是要消除叶沫可能对他升起的疑虑。
叶沫思考着,一只手轻轻覆上自己的颈脖。
似乎还残留着微凉而轻柔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