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灯火点点,除了偶尔出现巡城的禁军,显得格外的宁静。
相较于整个皇城的安静,仁明殿里丝竹声倾泻而出,在空寂的皇城之中,十分难得。
得知赵溪亭已经进了宫城,赵知许出了福宁殿,前往仁明殿,刚到门口,就看见偌大的大殿之中,一个清冷的身影。
“六弟!”赵知许疾行几步,双眼已经泛红:“六弟!”
听到声音,赵溪亭已经起身,躬身冲赵知许一礼:“陛下!”
赵知许抓着赵溪亭的双臂,一双眼睛满是情谊,已经蓄满了泪水:“你离京时还是少年郎,如今已经长得比大哥还高了。”
赵溪亭还未说话,赵知许就拉着他在桌案前坐下,挥手让乐人们离去:“六弟,我午间小憩时梦到了父皇,父皇痛斥我,不该让你继续在佛门受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赵知许就落下泪来,紧紧地抓着赵溪亭的手腕:“六弟,你还俗吧,来帮大哥,朝中之事,千头万绪,为兄实在,实在难以应付。”
“陛下,贫僧已经是佛门中人,曾在佛前立誓,此生,不入红尘。”赵溪亭盯着赵知许:“陛下放心,贫僧并不觉在受苦。”
赵知许涕泪不止:“梦中,父皇都后悔了,这些年,我也常常记挂你,如今内忧外患,我左右难支,你来帮我吧。”
“我是大雍朝的罪人,一生都只能在佛前给大雍祈福。如今朝中人才济济,陛下正是众望所归,李皇后有孕在身,有了皇嗣之后,江山永固,陛下不必忧心。”
“六弟!”
“陛下!”赵溪亭打断了他的话:“贫僧法号摒尘,贫僧已经摒弃凡尘了。”
赵知许深夜召见赵溪亭,想让他还俗,但是被拒绝了。
赵知许尤不死心,在翌日的早朝上说了此事,让朝中大臣去劝谏,一时之间,整个京都都被搅动了。
京都的赌坊里竟然开了赌局,就是赌赵溪亭会不会还俗。
与此同时,一队突然而至的兵士引得众人侧目,待看清那高高飘起的旗帜,大家议论纷纷。
夏云霞被禁足了,怀夕倒是出入自由,许疏桐失了差事,也没有了名声,就算她手艺再好,也不会有主家雇她。
许孚远要读书,许还山和苏元青是两个病人,家中也不能没有进项,怀夕就准备出资替许疏桐办一间食铺。
今日下晌,等到太阳快下山了,她们一起相邀出来看铺子,没想到遇到了镇北军入城。
其实,在郑县里也能看到镇北军,但是北境线绵延几千里,郑县里的镇北军并不多。
怀夕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突然在一队镇北军兵士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王全!
王全似乎也看到了她,但是那目光却显得有些凉,怀夕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敛去了,再抬眼看去,王全已经移开了视线。
镇北军是对抗景国的主力军,一直镇守边关,这一队镇北军有上百人,他们是真正浴血奋战的将士,与京都养尊处优的兵士是不一样的
待到镇北军消失在街角,百姓们又聚在一起闲聊,京都从来不缺新鲜事,这不,刚刚回来的镇北军也带回了不少新鲜事。
“这镇北军看着真吓人。”许疏桐吐出一口气:“真是吓死了,方才都不敢呼吸。”
怀夕收回了目光:“好了,继续逛铺子吧。”
“好。怀夕,等我赚了钱,一定把钱还给你。”许疏桐挽着怀夕的胳膊,满目感激:“怀夕,谢谢你!”
“行了,别肉麻了,想着怎么赚钱吧。”
两个人围着长街转了好几圈,挑选了几间铺子,想着回去再考虑考虑,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身影匆匆而来,许疏桐赶紧挥了挥手:“阿兄,这里!”
许孚远四处看了看,待看到他们,赶紧一脸忧虑地迎了上去,把她们拉到一个僻静的,焦急地看着怀夕:“怀夕,你赶紧走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这些钱你拿着,赶紧走!”
许疏桐一头雾水:“阿兄,你怎么了,不会是魔怔了吧。”
许孚远这才说道,有些焦急地四处看了看:“方才镇北军入城,直接围了护国将军府,说,说夏将军是景国的奸细,他们有证据。趁着现在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怀夕,你赶紧走。”
怀夕把许孚远递过来的钱袋子塞回给他,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不用担心,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许孚远急得直跺脚:“朝廷虽然一直没有处置夏将军,但是已经是有猜忌了,现在,镇北军带了证据回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好了,你们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回去看看。”
许疏桐一把抓住她:“你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话音刚落,一队差役突然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许孚远脸色惨白地把怀夕挡在身后,有些发颤地说:“你们干什么?”
“镇北军状告夏云霞是奸细,大理寺已经提审夏云霞,还请夏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许孚远身子摇摇欲坠,却还是一步不让地拦在怀夕身前。
“好!”怀夕从许孚远的身后绕到前面,没有丝毫的慌乱。
许疏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怀夕!”
怀夕拍了拍她的手:“你们相信我,没事的,我觉得西街的那间铺子更好,赶紧定下来。”
许疏桐和许孚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夕跟着大理寺的差役们离开了,大理寺那种地方,只要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夕阳西下,怀夕刚刚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就见王全一身镇北军的军服从里面出来,除了他,还有一个熟人。
余良。
怀夕微微挑眉,没有做声。
不仅是王全,就是余良也都是一脸冷漠,两个人看到她,就像不认识一样。
怀夕垂眸一声苦笑,与他们擦肩而过,此时,夕阳已经染红了整个天际,霞光笼罩下的大理寺官署也少了一些以往的阴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