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态度不怎么好,还时常阴阳气,但他就喜欢听她斗嘴,这可比看折子,办政事有意思。
在蓝茵的严密监护下,萧容庆的伤势越来越轻,恢复得很快。
宁王每日都盼着他皇兄能快些好起来,他实在不愿每日卯时去上朝,每日起那么早,简直要命,尤其是在殿上听那些王公大臣们争执论政,听得他头都大了,每天他都忍不住想发火,
“没有真正体验过,我是真的想象不到,皇兄你每天都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到底是什么人想争皇位啊?皇位到底有什么好?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天没亮就得起来上朝,听他们在那吵,听得我脑仁疼,真不如去打仗来得利索痛快。”
蓝茵掩唇轻笑,只觉宁王这愁苦的模样很是好笑,锦岚笑提醒,
“打仗危险啊!你坐在龙椅旁边多惬意啊!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萧淮铮为了那把龙椅把自个儿的前程都给搭进去了,你轻易就坐在了附近,你还不乐意?”
宁王一脸无谓,浑不当回事,“小丫头,你懂什么,我喜欢动手,不喜欢动口,尤其是那些个老顽固,倚老卖老,我提出的政策皆被他们拦阻驳斥,气煞我也!”
锦岚想当然地猜测道:“估摸着他们是看你年轻,不如皇叔有资历,所以才故意为难你,给你下马威。”
宁王也瞧得出来,那些人就是故意给他使绊子,“也就是二哥他拦得紧,否则我早就教训他们了!”
那些个老狐狸的心思,萧容庆早已猜透,
“那些人就等着抓你的把柄,你万莫冲动,一旦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们便会趁机参你一本,逼你辞去摄政王的头衔,顺带证明本王看人不准,再借机推举其他人代替你,到那时,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蓝茵生怕宁王冲动,再添麻烦,赶忙提醒道:“王爷每日抽空看奏折,已是劳心劳力,宁王殿下,为了王爷他的病情着想,还请您多担待着些,替他管控好朝局。”
宁王虽急躁,却也时刻谨记皇兄的叮嘱,“皇嫂放心,我晓得分寸,我也是为了皇兄才会忍气吞声,否则我早该让他们知晓本王的手段!”
说起这事儿他便焦躁,遂又转头询问,“皇兄,你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去上朝?这每一日对我而言皆是煎熬,你快救救我吧!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宁王诉苦之时,许香禾正好也在这儿,她突然回想起前两日锦岚与她所说的那番话:
你费心所求的,正是旁人唾手可得的。
她突然意识到,萧淮铮不也是这样吗?他一心想摄政,想要那把龙椅,却怎么都求不得,费尽心思也得不到,而宁王对摄政的差事毫无兴致,可他却轻轻松松的就被萧容庆给推到了摄政王的位置上。
平常宁王还不稀罕,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一心只想逃离,这不就是许香禾和蓝茵的一种状态吗?
她若再执迷下去,继续坚持,到最后她会不会也变成萧淮铮?变成一个满心算计,甚至因此而心怀不轨,可算计到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可恨又可悲……
但凡萧淮铮没有妄念,安心做个王爷,他也可以尽享荣华,偏他心存妄想,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才落得如此下场。
许香禾觉得萧淮铮很可悲,那她自己呢?她不也是另一个萧淮铮吗?
这些年来,她一直渴望着能得到萧容庆的青睐,可正如锦岚所言,萧容庆若真对她有意,早就让她进门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无需谁去逼迫,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她一个名分,但若不在意,他便会找各种理由。
实则细算起来,萧容庆并没有找理由哄骗她什么,他一直都很明确的表示拒绝,是她自己执迷不悟,总在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天真的期待着奇迹发生。
现如今他失忆了,只可惜在这样的契机之下,她还是没能赢得萧容庆的心。
所以她还在等什么呢?等到人老珠黄,做一辈子的怨妇,而萧容庆连个妾室的名分都吝啬不肯给她,他甚至还想方设法的要赶她出王府。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那么多人都中意萧容庆,可又有几个能如愿留在他身边,得他青睐呢?
许香禾总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事与愿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也都在劝她放弃,她却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可她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啊!每当看到萧容庆与蓝茵相处时那温情的眼神,她心中都酸涩至极。
那颗义无反顾的心,突然就生出了一丝疲倦。从前不论谁劝她,她都听不进去,如今锦岚都懒得再劝,她自个儿终于觉得累了。
黯然神伤的许香禾没有再继续坐在这儿,独自一个人向外走去。
锦岚正在听宁王说着朝中那些稀奇事,她无意中瞄了一眼,发现许香禾突然离开,瞧她那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两日许香禾都寡言少语的,锦岚不免有些担忧,遂与蓝茵交代了一声,而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香禾,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许香禾勉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无病无灾的,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萧大哥的病情有所好转,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要不你张罗一下,哪天咱们出宫游玩,一起吃顿饭,之后我就离开都城回老家去。”
乍闻此言,锦岚难以置信,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离开都城?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又要走?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许香禾低眉抿唇,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下定决心,默了半晌才颤声道了句,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这儿了。”
锦岚仔细回想着,最近出了什么变故吗?好像也没有吧?“可是前两天我说的那番话让你不高兴了?其实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想逼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
锦岚性子直爽,不会耍什么心机,这也正是许香禾与她成为好姐妹的原因,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我也不是被迫,而是真的自己想通了。我觉得你们说得很对,我不该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