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当值办公的姜峰,莫名觉得后颈发凉。
“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
他挥挥手,命随从将身侧的窗户关上。
此话一出,周成愣了一下,“你是姜峰之女?”
“嗯,亲生女儿,姜皎月。”
“姜明你祖父?”周成眼中的戾气消了几分。
想起故人,他忍不住唏嘘。
周家和姜家一样,靠的是他们在前线和敌人斗智斗勇,每一份军功都是流血受伤获得的。
只不过姜家人丁单薄一些,自家祖父只有傻爹这棵独苗,还因为太拼命,伤及根本,早早去了。
“正是。”
姜皎月见周成冷静后,接着道:“您娶了夫人过门的第一年,夫人便有孕,次年夫人的庶出妹也嫁给了您的庶弟。”
“对,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周成皱着眉头,这些事儿稍微打听打听便能知道。
“周将军您先别打岔,容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姜皎月生怕他打岔,便将一桩秘密道了出来。
他与夫人相识在一次庙市,搭救了出游的姐妹俩,二人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但庶妹也对他心存爱慕,并认为是嫡姐抢夺了自己的夫君,一直心存怨恨。
“你的夫人出嫁后,她便跟周家庶子暗渡陈仓,你夫人生产那一日,她对自己下了猛药,早产一子。”
婚前孕子,但到底是正经人家,哪怕是庶出之女,传出去也会被消化。
故此这两人趁着周将军当时在边疆,府中管理松散时,周家庶子将自己的儿子换到了长嫂身边。
然后将真正的周家嫡子带去城外的乱葬岗丢弃。
“那年,幸好有一户人家大清早离京,将其捡了回去,最后卖给了一户不会生育的夫妻。”
可惜,这对夫妻有了亲生孩子后,便将这样子当成牛马使。
半月前,男人护镖遭狼群围攻,为护雇主身受重伤,雇主赔了大笔银钱,却被养父母悉数拿去。
周成眼珠子大大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嗡嗡响。
“您的夫人宅心仁厚,姐妹俩成了妯娌,更是信任无比,这夫妻俩尝到甜头后,又寻了时机,故技重施将女儿送到了您夫人的身边。”
这女孩从小被送到庄子上,长大后愈发像极了周家主母,唯恐事情败落,他们故意烫伤了她的脸。
话说到这里后,周成已经怒了,但他依旧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相往往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但她不得不说!
忠良之后,不该承受此等灾难。
“本是出自同一家的血脉,模样是看不出太大区别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军只要一查便知。”
姜皎月语气严肃,“小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假,单凭将军处置。”
没有谁会说这种谎话,想到女儿儿子,做派像极了自家二弟。
他自当是自己在前线拼杀,没有养在膝下的原因,从未往这么方面想。
现在一提,很多不对劲的东西便被放大,容不得他怀疑。
“那孩子在哪儿?”
姜皎月微笑,提笔写下了地址和名字。
“此地距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能抵达,将军速去,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手中的纸条被周成一把抓过去,整个人如同旋风一样冲出去。
风风火火离开的周成,买了一匹马,直奔城外。
这事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但万一要是真的呢,孩子命悬一线,他不敢赌!
“大师,周将军好像还没有付卦金,要不,在下替他付了?”
围观的人中,不乏有钱人,他很崇拜周成。
姜皎月笑了笑,“这卦金,周将军不会赖掉的,你们只需要记住,莫要乱说话,造谣者必定口舌生疮!”
有人记在心里,有人不当回事。
在姜皎月等待今天第二个有缘人的时候,卫昭送儿子去学堂后,照例看账本。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王氏这时候找她,想做什么?
内心不解,但卫昭还是放下东西,前往王氏的院子里。
院内,姜楚楚红着眼睛坐在一侧,见她来,怯怯地行了一礼。
“楚楚见过母亲。”
王氏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掘了她祖坟一样。
“卫氏,你可知错?”
听着对方责备质问的语气,卫昭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母亲此话可以,儿媳不知错在哪里。”
王氏见她油盐不进,老脸因为愤怒而狰狞。
她重重地杵了一下手中的拐杖。
“你好歹毒的心肠,楚楚唤了你十多年的母亲,现在皎皎回来了,你楚楚冷落她不说,还要赶走她?”
此话一出,卫昭愣了,目光看向自家的好养女,她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只手遮天!”
看到王氏这强硬的态度,卫昭知道,她就算是解释也没有人相信。
定是昨天她和姜峰争吵的事情传出去了,亦或者他借母亲的手,来打压自己?
“母亲说笑了,儿媳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从未这么想过。”
王氏讥讽反驳,“没有最好,怎能孩子养到一半就弃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这当母亲的没教养,我姜家脸上无光。”
卫昭算是听明白了,这会儿喊自己过来,是要敲打她,莫要委屈了姜楚楚。
“拿儿媳妇儿嫁妆养娘家哥嫂,这消息传出去脸上无光的是母亲您才对。”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王氏就开始给她洗脑。
论过错,这错在她么,明明她被蒙骗,最可怜的那个。
姜楚楚看王氏吃瘪,抽噎一声朝着卫昭跪下。
“母亲,不要赶楚楚走,我没有家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母亲,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生母在世。”
昨天晚上,她和王氏还有自家亲娘,通过书信商量,将她摘出去。
看着姜楚楚声泪俱下的模样,卫昭有些心疼。
“你若认我,我便是你母亲,妆都哭花了,去整理吧。”
楚楠骄也挺可笑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喊别人母亲,她不理解,更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姜楚楚感动地离开,实际上心里是慌的,从眼神来看,她就能感受到卫昭不像从前那么纵容自己。
她走后,王氏的神色软和了些许。
“我知你是最懂事的,方才是为娘语气不好,你不要心里去。”
卫昭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在意便不会难过,王氏叫嚣得再厉害,也休想拿捏她。
看她服软,王氏趁热打铁,“你既心疼楚楚这丫头,那便大度一点,让她母亲过门,如此一来,将来也好与你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