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产妇走了以后,我准备换完衣服去找王坤,一只脚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秦畅的妈妈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属实讨厌这种被人堵门的感觉,不过师父师娘从小教育的修养,让我老老实实礼貌的笑了笑想要越过她去找人,没两步就被她带着笑容给拽住了,老话讲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现在想踢人。
“未未啊,你看婶子大老远来的,是不是得给个面子跟阿姨吃个饭啥的。”秦畅她妈拉住了我,往来的人纷纷侧目。
我微皱起眉心,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面上尽可能的平和,礼貌的把胳膊抽了回来,“婶儿,改天呗,我今天有点忙。”
秦畅她妈显然没有想要放我走的想法,有紧跟上来,“未未啊,那就几分钟,阿姨就耽误你几分钟。”
“阿姨,如果你这件事儿不急的话,我建议您往后放放。”我将黑色的外套重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上面挂着朵白色的纸花,秦畅她妈见到之后有一瞬间的怔忪,见她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继续说道,“阿姨,您女儿还活着,但是有的人已经不在了,如果您真的在意她,就让她好好考虑我上次说的事情。”
不远处王坤站在一旁,一身肃穆,黑色的衣服拉长了他整个身型,只是胳膊还是绑着绑带,活动起来不太自然,鉴于他这个情况,开车的事儿必然是交给我。
走过去看着他,“等很久了?”
他摇了摇头,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看了看驻足在原地的女人,微微偏头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疑问,倒也没说什么接过了我手里的包包挂在了受伤的胳膊上,拉着我的胳膊朝外走去。
秦畅的母亲站在原地多久我并不知情,只知道开车拐出院子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原地了,我之于她,是曾经那个单纯听她话一次一次放过秦畅给自己留了一个巨大隐患的傻姑娘。
也是仗着我的善良一次一次的欺我辱我,直到最后我险些小命不保,却还要我原谅,第一次、第二次、无数次的道德绑架,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果然心软的人最好骗,明明是他们没教育好孩子,却让我来承受霸凌、欺辱,以及他们失败教育的后果。
开着车,似乎是被刚才的情绪影响,我甚至拐弯儿险些没踩油门,王坤拍了拍我,眼睛里带着点惊恐过后的余温以及劫后的情形。
他打开音频,放了首稍微舒缓的音乐,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对不起啊,我刚刚在想事情。”
“是和刚才的人有关系么?”见我点头,王坤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患者家属么?其实你不用理她的。”
“是秦畅的母亲,算是患者家属吧。”我开着车继续说道,“其实秦畅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姐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极其不好,风一吹就感冒发烧,所以家里人对秦畅的关注不多,才导致她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被关注,不是应该更懂事么?”王坤问道。
“原来是听话的,直到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我书包扒拉进水桶里,她爸妈回去给她做了思想工作,似乎从那时起,她就好像是变了个人,调皮捣蛋恨不得天天找家长,每一次找完家长她爸妈都得打一顿,但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我向左打死方向盘转身就进了殡仪馆,里面车不多,停了一个离门口较近的位置,打开安全带看向王坤,“直到后来我跳了楼,与她彻底断了联系。其实他们了家特意来找我哥还有师父师娘,都被挡了回去,就连她母亲都因受到影响被调到了卫生院,她爸险些下岗,原打算追究到底,后来老姜说我已经失忆了,就算追究他们也不能牢底坐穿,但是可以让他们留下案底。”
“所以没追究么?”下了车,王坤将包包拿在手里,见我伸手要接,他到没有伸手,只是将我的手腕挽进了他的臂弯里,见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他笑了一下,“名正言顺。”
“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么?”我半张着嘴看着这个像狐狸一样的男人,感觉被套路了。
王坤进屋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沮丧,他看着躺在棺椁里的人,手指微微颤抖,眼眶微红,刚在门外还能跟我打趣两句的人,现在的他站在花圈外面,整个人浑浑噩噩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当看到那个人的眉眼时,他想伸出手又忍住了,手腕还发着抖,一滴水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跟在他的身后,听着前面的家属哭的险些背过气,被人架着抬走了,王坤只是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发颤,对于他来说,那是他朝夕相处的战友,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我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离了原地,出门时恰好看见与家属沟通的韩站,有的家属情绪很激动,但也是讲理的人,只不过他们的情绪没有办法抒发,只是拽着韩站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王坤见此上前帮忙解围,不想被人狠狠地受伤的肩膀,疼的龇牙咧嘴,我赶紧上前把他拽了回来,韩站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宽慰了他两句。
吵嚷的人群里,靠我们最近的一名老妇人已经晕了过去。
上前看了一下那个晕厥的人,查看了一下眼皮,又让王坤去车里取了血压计,安排把人带去了休息室,将患者的头部垫高,量了一下发现血压增高,将人侧躺缓冲,询问家属患者是不是有高血压,得到准确答案之后,让家属把降压药拿了过来,患者过了会儿就清醒了,我让人赶紧把药给她塞进嘴里,几分钟之后量了一下血压,终于算是恢复正常了。
她的家人见没事儿了,便说着感谢地话,我想了想说道,“是高血压引起短暂晕厥,需要去医院做一下进一步的检查,另外患者现在不能过度激动,你们家属都控制一下。”
见他们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继续说,“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我想说我经历过,所以很能理解,但是相较于你们,韩站他们更难过,对于他们来说,每天朝夕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是战友,是兄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他们比你们还难受。”
“各位可能不知道,国家培养一个消防员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精力有多少,没有人会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别把自己送进医院,保重身体。”原本还吵吵嚷嚷的人群,已经平和了很多,可能是有刚才的前车之鉴,其他人的情绪都平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