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不需要那么多理由的,喜欢就是喜欢了。
竹露第一次当着主子的面,说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心事。
她喜欢焦长卿,可她尚有自知之明,焦长卿是不会喜欢她的。
竹露紧咬下唇,抬头看主子的脸色。
此时,孟夕岚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她的表情很平静,眉头舒展,淡淡说了一句:“师傅是本宫的恩人,本宫不能强求他任何事。”
孟夕岚的心里的确念着竹露的好,这些年她帮她做了不少事,她想要给她安排一个好归宿,但是焦长卿……他也是她的恩人。
竹露恳切点头,跪行上前道:“娘娘,奴婢知道焦大人是您的恩人,奴婢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奴婢只想继续留在宫里,时不时地见他一面……奴婢有自知之明,奴婢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话,她把头垂得低低的。
孟夕岚闻言轻轻叹息:“竹露,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
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不过区区几年光景。她这样卑微的等,等来的结果,绝不会是她心中所希望的那种结果。
竹露含泪微笑:“娘娘,奴婢一点都不委屈,奴婢……心甘情愿留在宫里,侍奉娘娘左右。”
她并非真的认命,只是别无他法。她不愿对焦长卿抱有过多的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孟夕岚闻言又是一声长叹。
竹露缓缓收起眼泪:“太子还小,娘娘的身子又正在恢复时期,正是需要奴婢的时候。倒是竹青的年纪也不小了,娘娘不如先给她许一门好亲事,只是竹青那丫头未必会舍得离开娘娘……”
孟夕岚沉吟片刻,才道:“你们都是本宫最亲近的人,你们舍不得,本宫又哪里舍得……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竹露默默点头。
翌日一早,焦长卿来为孟夕岚请平安脉。
许是因为昨晚的事,竹露端着茶水进屋,无意间和焦长卿的目光对个正着,顿时羞红了脸,眼里流露出慌乱不安的眼神。
她的心意一直隐藏的很深,如今被主子知道了,她不怕。她最怕的是被焦长卿知道,担心他会因此看低了自己,又或者对她心生厌恶。
焦长卿一向是个细心的人,见她神色有异,不觉微微在意。
竹露本来心里就慌,见焦长卿一双眸子牢牢地锁住自己,更是自乱阵脚。
她的双手一抖,差点没把茶碗掉在地上。
焦长卿浓眉微蹙,看了看竹露,又看了看孟夕岚,不解其意。
孟夕岚看了竹露一眼,只道:“竹露,你伤风还未好,不要过来伺候了,下去歇着吧。”
她故意给她找了个借口,竹露立马应声退下。
谁知,焦长卿却突然开口道:“竹露姑娘,身子不适吗?不如让臣来为她看看?”
他毕竟是太医,一切只是举手之劳。
竹露闻言连忙摆手说不用,“不,不劳烦大人了,奴婢只是……只是小病而已。”
焦长卿浓眉蹙得更深:“病了就是病了,小病也不能怠慢,否则,不小心拖成大病,后患无穷。”
此时的竹露,脸色羞红,神情慌张,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病态。
孟夕岚见状,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师傅,竹露她真的没事。”
竹露屈膝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竹露出去之后,脸颊要只
焦长卿重新回到座位上,拿出脉枕道:“娘娘,竹露姑娘今儿有些奇怪。”
孟夕岚闻言心中一动,声音温和道:“哦,没想到师傅您这么关心竹露。”
焦长卿脸色微变,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孟夕岚,淡淡道:“和娘娘有关的人和事,微臣都很关心,在意。”
他不知她为何要打趣自己,他很不喜欢她这样。
孟夕岚垂眸不语,只是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腕。隔了半响,她才缓缓开口道:“师傅,这些年全靠你妙手仁心,保住了本宫的性命,也保住了太子的平安。”
“娘娘莫要客气,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而已。”
孟夕岚凝眉看他,想了想之后又道:“之前一直风波不断,如今诸事太平。师傅也该清闲清闲了,而且,依着师傅的年纪,早该娶妻生子了。”
这话本不是她该说的话,可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间,她还是说出了口。
焦长卿闻此猛地抬眸,深邃的眸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娘娘,您这是何意?”
无缘无故的,她提起这茬,难道是想要为他保媒拉纤吗?
孟夕岚淡淡一笑:“本宫今儿唐突了,还望师傅莫要见怪。本宫只是好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焦长卿便抬手阻止,他看着孟夕岚,眼中的失望之色一览无余。
娶妻生子……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他的真心了。算了,不知也好,否则对他和焦家而言,也是一桩凶险。
焦长卿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嘴角微微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臣,多谢娘娘的关心。只是臣无心婚娶,更不愿误人终生。臣只想一心专研医术,早日让娘娘的身子恢复康健,让太子殿下平安长大。”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人,装不下别人了。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孟夕岚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便道:“娘娘脉象平稳,气血顺畅,并没有任何异状。”
“有师傅在,本宫自然无碍。”
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寂,焦长卿临走之际,望着孟夕岚道:“娘娘,臣有一事请求。”
孟夕岚闻言微诧,只对他道:“师傅,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焦长卿一脸严肃,语气认真道:“臣希望娘娘以后都不要再为臣的婚事操心。”
仔细回想一下,她今儿的话,的确奇怪,而竹露的表现也的确反常,这样前前后后地联系到一起,让人很容易就明白了。
孟夕岚微微垂眸:“本宫明白了。”
焦长卿背起药箱,对她拱拱手后,转身离开。
出了养心殿,他正巧和高福利碰个正着,那高福利满脸堆笑道:“焦大人,您又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啊?”
若是平时焦长卿自然会和他寒暄几句,只是今儿,他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心情复杂至极,实在无心理会旁人。
他对高福利点了一下头,便板着张脸离开。
高福利先是一愣,随即也撂下脸来,心中暗骂了一句:“哼,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焦长卿一路闷着气回到太医院,正在研药的徒弟们,见他回来了,便连忙围上去向他请教药理。
焦长卿心思烦乱,只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对着药柜,默默出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恼什么,可他的心里就是不痛快。
十年相伴,他知道自己不会是孟夕岚心上的人。如今,她贵为皇后和皇上情比金坚,他还能怎样?他没什么太大的奢望,只求她能平安就好。
思及至此,焦长卿不禁轻笑一声,笑容甚是苦涩。
“焦长卿啊焦长卿,你还在奢望什么?情情爱爱,本是虚渺之事,千般万般,最后终究只是一场空。”
……
不出一个月的功夫,常海在宫外的生意就被高福利给一锅端掉。
常海在宫里宫外的爪牙,抓的抓,死的死,树倒猢狲散。
常海没想到高福利这么绝,心中又气又恨。
常海的三处宅院全部被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成体统。
朝堂之上,更是有人大作文章,拿阉党作乱一事来找周佑宸的麻烦。
孟夕岚得知此事,只把高福利叫到跟前,沉声质问:“本宫让你办了常海,可是没有让你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高福利面有愧色:“奴才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孟夕岚微微沉了脸色:“责罚?责罚你有什么用?”
“娘娘,您别担心,常海只是狗急跳墙而已。”高福利咬紧牙关道:“奴才绝不会轻饶了他。”
孟夕岚低低道:“手脚干净一点,也利索一点。”
“是。”
高福利低着头退了出去。
竹露心中不安,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小利子,你等等。”
高福利见她,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什么事?”
“我听说,近来有不少大臣都在针对你们,你要小心……”竹露稍有语迟。
那些人张口闭口说阉党作乱,高福利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千万不能被人抓到小辫子才行。
高福利皱眉道:“针对我们?”
“树大招风,你自己要小心。”竹露再次提醒她道。
毕竟,当年为了保护主子,他的手上可是沾了不少血。
高福利见她关心自己,原本烦闷不安的情绪瞬间轻松了不少,他故意往竹露的身前,近了一步道:“你别担心,能算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竹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现在可不是贫嘴的时候……”
她的话还未说完,高福利便插嘴打断:“别担心,我没事。”说完,伸出手去抓了一下她的手。
竹露立刻敏感地甩开,瞪着他道:“谁说我担心你了,我担心的是主子。”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高福利站在原地,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只觉滑腻腻的,一定是她手上的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