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雪飘飘忽忽又下来了。
走出镇子，沈乔不自觉把领口往上拽了拽遮住口鼻。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不了多少，冷飕飕的风刮的周围树叶乱晃。
她倒是没试着多冷，但也许是没好利索的原因，浑身不舒服，行动起来没之前那么轻快。
“阿欠——”
沈乔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着自己鼻子声音闷闷的，忍不住轻啧一声，看向那带路的镇长，“还有多久？”
被迫走路领着的镇长如今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但每次不管摔的多疼，符术都会让他很快的爬起来，惹的他如今已经摔的鼻青脸肿了。
“就在前面那个树林子里了......”这声音不情不愿的，好像是因为刚刚磕掉了一颗牙齿，如今说话漏风，有点吐字不清。
从镇子里出来，这镇长没领着他们走大路，而是顺着镇子的边界向南绕了半圈找到了另外一条隐蔽的小路，虽然偏僻了些，但路面还算平坦，就是下了雪走起来发滑。
她进山后试着感应了一番，倒是察觉到了几个有些怨念的游魂，但没发现等级更高的鬼煞。
“你之前说谷罗山没有猛兽？是真的吗？”沈乔忍不住怀疑道。
“对哩，我在这生活了许多年哩，从来没听有人被兽袭击过的。”
这豁了两颗牙说话透风，听着似乎连腔调都变尖了一般。
不过……变腔调？
“你今年多少岁了？”
“吾今年九十七岁了呀。”
果然有问题。
沈乔深吸一口气看向望幽。
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干脆利落的抬手做了个向后拽的动作。
只见那走的好好的镇长突然原地站定脸色一变，五官瞬间变得皱皱巴巴，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十分痛苦但又不能表达出来的事情。
大概这么持续了三四秒的功夫，一道雾蒙蒙的人形气体从这镇长身上脱离了出去走在了前面，依旧没感到什么变化似的学着这镇长的走路姿势向前走。
是一种低级的精怪——“学人精”。
沈乔手里运转起灵力，却也不妨碍询问着话题干扰这精怪的注意。
“你是男是女？”
这东西没发觉自己已经暴露，还在一板一眼的回答沈乔的套话，“唔当然是男人啦。”
“你叫什么？”
这学人精一下子支吾起来。
这东西模仿的太多了，很轻易就会忘记自己原本是谁，所以只要问它叫什么就能暂时定住它。
趁它一时反应不过来，沈乔甩出去了一道灵力凝聚成的大网将这一团人形白雾整个盖在了网下。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啊！”这次的声音又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声线
“学人精”本身是精怪中最低级的一类，但偏偏他们又以活物的血肉为食，因而进化之中便进化出了这样一身本事：它们会记下每一个接触过的活人活物，然后形成自己的储存库累积起来，根据情况需要随时模仿。
因为本身具有化形的能力，加上这些平日里学来的一举一动和腔调，如果环境合适，几乎不会露馅。
所以，那镇子里的人之前看到的“窗外鬼影”就是它们在作祟了。
第一次这些东西应该只是去镇子里找活人吃的，但这东西之所以低级，是因为它们虽然看着是气态但东西，实际上却是有“实体”的，所以随便一扇木门都能抵挡住他们。
加上它们又不会在白天出没，所以去附近镇子里逛了几天晚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活人。
原本等到他们找不到吃的东西就会自己离开，谁知那镇长自作聪明，反而上赶着给它们送活人来吃。
眼前这学人精因为吃了太多活人血肉，眼看都要进化了！
“收。”
沈乔暂且收了这精怪，却也没停下来。
这东西都是群聚的，一群算下来至少还有五六个，如今这个应该是耐不住性子先跑来的，其余的几个应该还会在这镇长放人的地方转悠。
“你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沈乔冷声道。
那恢复了自我意识但依旧没摆脱操控的镇长见识了刚刚的事情，如今吓的腿都软了，要不是符术强制他继续走，如今怕是早就跪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我有错…我有罪……我有罪……”他渐渐要哭，终于受不了开口求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去了！不去了！！”
“言而无信？”沈乔冷笑，“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不管这镇长怎么哭嚎求饶，这路他也是不可避免的还得继续带。
随着越走越深，周围的光线因为枯树枝的遮挡而暗了下来。
因为已经知道了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沈乔再次感知时明显特意注意了一下这些东西。
一个…两个……七个……
一共三十六个。
这个数……不会是凑巧吧？
她心中升起一丝猜测。可惜这些精怪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就算它们真的是当年那三十多个柞罗人的，也分辨不出来了。
“到…到了……”
带路的突然停在了一片空地面前。
大雪覆盖，看不到下面有什么，但沈乔敏锐的嗅到了一种很细微的腐臭味儿。
旁边的望幽收了一路的游魂，如今才忙完顾及这边。
“五十八个。”他直接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这是被精怪吃掉的人数。你感知到的精怪数量有多少？”
“三十六。”
沈乔报出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谁知望幽听了反而摇摇头，“少了一个。”
“当年柞罗族被赶进山里的，加上他们的首领巫乞，应该一共有三十七个。”
还真是那些人？所以当年进山的柞罗人是真的已经死了？
“我感应不可能出问题能。”她确定的说着，看向了那个镇长。
“问题只能是出在他身上的了。”
那四个人戴的柞罗族的火祭面具。
柞罗族灭亡都过去几百年了，着镇长虽然看着年纪大，但也不至于知道那些细节，再加上少了一个的学人精……
“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