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也是无关紧要,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四哥你这又是打算去哪?”
她瞧着李显也换了一身新衣衫,再看他神色倒是轻松自在不似有什么急事。
“还不是你惹下的祸事!”
说起这个,李显略微苦恼的叹了口气“兰纳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母妃命我必须多领她出去走一走。”
“她……还在生我的气?”元稹有些心虚无措。
“被自己中意的人推来推去,她心里自然不好过。”李显舒展了眉宽慰道“但你若不拒绝,她日后知道了真相只怕会更生气。兰纳那里就交给我,你放心的办你的事情!”
“嗯,等大皇兄的事情一了结,我一定亲自去找兰纳解释清楚。这几日……就麻烦四哥费心!”
“简单。”李显应下。
“走吧小邓子。”
“好嘞,爷!”
刑部天牢就在宫门外二里,里外均有重兵把守。
元稹凭着李显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轻松就找到了那位宣二姑娘。
宣二就被关在一间寻常的牢房里,方寸之地只放着一张草席搭的睡榻。
“端王。”
这位宣二姑娘眉清目秀,纵使在这牢狱之中也保持衣衫整洁干净,坐在那里规规矩矩俨然大家闺秀的模样!
“宣二姑娘认得我?”
“不认得,但是有人告诉过我说你会来找我。”
“何人告诉你的?”元稹心下有所猜测,难怪这一路找过来如此轻松!
“恕民女无可奉告。”宣二姑娘很是镇定,语调舒缓的继续道“端王殿下若是为北地一事而来,那您可以放宽心了,大皇子殿下既不会被流放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为民女今晨已经向刑部招供,北地贪墨一案皆是民女教唆蒙骗大皇子,才会致使大皇子犯下此等大错,这一切的主谋皆是民女!”
什么?
元稹万万没想到宣二会将责任罪行统统揽到自己身上!
她不由心下一沉定定的盯着宣二的眼睛“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可知认下这等罪行的后果是什么吗?”
“民女知道,无非一死。”
宣二抬起头,回望着元稹的眼睛轻描淡写道!
这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端王殿下,我知道你与大皇子感情至深,希望你能替我带句话给他。”
话说一半,宣二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哀伤,她闭上眼缓缓道“告诉他,其实我与他的相遇从开始就是有所预谋,这一年多如鱼似水、如胶似漆皆是我虚情假意,诓骗于他!”
撒谎!
这字里行间的悲痛欲绝、不甘不愿怎能叫人听不出来!?
“大皇兄他一心一意待你,你可知这话对他来说不亚于在他心上扎了一刀!?”元稹握住铁栏的手微微颤抖“你不如将所有的实情告知于我,我去向父皇求情,至少能保你一命!”
这般真情实感的劝说似乎触动了宣二,但也仅仅是一瞬,她又垂下了眼帘“民女感激端王殿下的好意。”
“但是民女自幼得恩主教养才得以活命至今,如今只有民女死了,恩主所为才不会落人把柄,大皇子日后也能安稳保命,北地一案更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民女也是死得其所。”
说完这话,宣二姑娘仿佛彻底死了心,她的眼里装的尽是视死如归的漠然!
元稹忽然察觉不妙,可为时已晚。
只见一行血色从宣二的嘴角溢出,滴落在那洁白的衣衫上!
“来人!快来人把门打开!”
元稹疯了一般用力拽着踹着铁栏!
不一会,狱卒闻声匆匆赶来将门打开,可待他们冲进去时宣二姑娘已经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汩汩冒了出来染红她身下的石板地!
命丹……命丹可以救她!
元稹灵光一现,猛然想到银簪里的秘药!
可当她将药取出之后却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宣二的嘴,这药更是喂不进去!
“殿下,人已经没了……”
“殿下,快起来吧小心这血污脏了你的身!”
狱卒长官立马上前将元稹搀扶起来,随后又朝身边下属吩咐道“传信给上面,就说北地一案的主谋已经畏罪自尽!”
“是!”
他们拿来裹尸草席手忙脚乱的将宣二裹了起来放在一边,又麻利的用水将地上的血色冲洗干净!
人命一条,却如此轻贱。
从此这个世界再无宣二,只有案宗上那草草写下的主谋、畏罪、自尽等字眼!
从刑部大门出来,小邓子跟在后面说的话元稹一字没听进去,她只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漫无目的。
案子结了,皇兄的命保住了,可她为何开心不起来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第一场春雨,百姓纷纷跑开去屋檐下躲雨,只有她一步一步踩在水花里,淋了个透彻!
脚步慢慢停下。
因为不远处的商铺檐下,撑着油纸伞的李邺丞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穿的是如同往日那般一尘不染的素白长衫,踏着雨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将伞撑在她的头上。
她仰起头看他,睫毛却被雨水打湿朦胧一片,猛然抬起手,一把推开他撑着的伞!
油纸伞落了地,雨也越下越大,溅起的雨水混着泥点迸落在他的衣摆,脏了他的鞋子,带着春寒一点点侵入他的骨髓!
“宣二姑娘死了。”
“是吗。”他极为平静,似乎早已知晓会是这个结果!
“宣二至死都在惦念李漱的安危,顾及恩主的声名权势。”元稹扬着唇角,眼底冰冷至极“臣弟真是好奇那位恩主究竟是何人?竟能让她甘愿以身赴死,就算落得与所爱之人天人永别的下场也在所不惜!”
“让她甘愿赴死的不是恩主,是她对李漱的爱意。”他眸光淡然的盯着她,任由冰冷的雨水从眼角滑落“如今她死了却能换来李漱性命无忧,这不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想要的……”
元稹低低笑着无奈的重复着那四个字!
良久,她收敛起笑容,苍白着脸色,耷拉着眼梢毕恭毕敬的朝李邺丞道“如此说来,臣弟还要代大皇兄先行谢过二哥不杀之恩了!”
“元稹,你可是又在恼我?”他轻叹道。
“臣弟怎敢?”
元稹直起身“二哥,臣弟忽感身体不适,先行一步。”
说完她就将视线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移开,阔步与他擦肩而过!
身后早就看傻了眼的小邓子立马垂下头,心惊胆战的追了上去。
只留下李邺丞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瓢泼大雨里!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这绵绵春雨断断续续下了几日,元稹便高烧不起卧榻了几日。
这几日她也没去早朝,每天昏昏沉沉的就倚在窗子边看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偶尔听小邓子和李显回来讲讲这几日宫里宫外发生的趣事秘闻!
“爷!爷不好了!”
今日一直到午时小邓子才急匆匆回了来,一进屋就神色急迫,满脸是汗!
“可是有大皇兄的消息了?”元稹蹭的一下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