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身躯微微紧绷,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脸上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虽有怒意涌动,却被死死地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苏婉感觉到他的怒意,踟蹰不敢进前。
戚有度没有意识到这兄妹俩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大步上前朝白副将行了个礼:“我半夜收到消息便召集了众将士,白副将,咱们戍所的精兵都在此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
白副将抬起手,制止住了戚有度的话:“戚总兵毋需紧张,赵将军已带了将士前去擒贼,你我稍安勿躁,在此等候便成。”
“这——”
戚有度心中焦急,这群土匪在翠云岭徘徊良久,自己这个总兵竟然未曾发觉,简直是渎职之罪!
虽然苏禾早已禀明敌情,他也与粮草先锋商拟好对策,可谁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贺统帅呀!
万一统帅震怒,他这个总兵位子也不保了!
苏禾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和惧意,压低声音对苏婉道:“你也受惊了,赶紧回去休息,沐儿和弘儿担忧的整日不能安睡,快去报个平安。”
苏婉顿觉愧意难当,想必自己消失的这些天,大哥和两个孩子准是天天悬心挂念,遂与刘栖雪带着马熊和雪豹向家中走去。
不曾想虎啸竟然迈着长腿,悠哉悠哉同苏婉一同走去。
白副将上次未曾与苏婉同行,只听说过一位女子医术了得,曾救过右将军性命。他暗暗咋舌,这只眼高于顶的巨狼竟然能与女子相处甚欢。
当然,相处甚欢只是他的想法,苏婉却不知道它跟着自己意欲何为。有它在,身边两只动物都紧绷着身子,特别是小马熊,不知是不是通人性了,之前还能肆无忌惮、不怕死的去挠虎啸的尾巴,如今跟个鹌鹑似的,一头扎在苏婉怀里,留个大屁股对着众人。
还未走到院门口,家中那两只正在争闹的驴羊也偃旗息鼓,纷纷向家中跑去,互相依偎着蹲在炕头,瑟瑟发抖。
苏沐和苏弘见到回来的苏婉,双眼泛光,开心着扑到了苏婉怀里。
苏婉搂着两个宝贝,眼中泛出了泪花,她重重在他俩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苏沐哈哈大笑,苏弘却不自在地挣脱了苏婉的怀抱,退到一旁跟个小大人似的询问道:“姑姑这些天去了哪里?叫我们好生担忧。”
苏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而白玉娘也听到动静,搂着归家的刘栖雪又哭又笑。
刘栖雪却兴奋个没完:“白姐姐,我跟你说,我这次厉害了!你可知道我见到了谁?!”
“呀!”白玉娘却瞄见了苏婉身边的大狼,下意识后退一步道:“它,它怎么也——”
“娘啊!有狼!”隔壁马婶子刚偷偷凑出来瞧热闹,与虎啸那冷冽的视线对上了,不由吓得哆了几哆嗦,一嗓子嚎得几乎家家都听到了。
如今男人都被召集到校场去了,家中只剩老弱妇孺,听到马婶子这声巨响,均将门又上了几道锁。
因此没人出来瞧苏婉的热闹。
苏婉回家冷静下来后,先是做了早饭,没想到虎啸一直躺在自家院子里,眯起眼睛似乎陷入沉睡。
苏婉看着躺在院子里的虎啸,心中满是疑惑。这只巨狼为何一直跟着自己?难不成是在保护自己?
苏沐和苏弘对虎啸既好奇又害怕,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却不敢靠近。
“姑姑,它怎么也来了?会不会吃家里的小羊啊?”苏沐担忧地问道。
“不会。”苏婉肯定道:“来时那么多只羊,你可曾见过它啃过一口?”
苏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是这么回事,心中稍安,便去房里安慰惊吓的小白,可小白依旧抖如筛糠,死活赖在它的劲敌身边,不肯迈出羊蹄一步。
而它的劲敌似乎想起了被虎啸狩猎,背井离乡来到此地的往事,埋着头像只死驴。
一家子诡异地这样呆了半晌,突然来了一个小兵,满脸通红地进了苏家院子。
“苏,苏大夫,好久,好久不见。”
是小史,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经常见,苏婉觉得他成熟了不少。
还未请他落座,他便结结巴巴地说:“赵,赵将军请,请你过去。”
赵将军?赵成光?
苏婉可不敢让他久等,将孩子安置好便随着小史一块儿去了戍所。
赵成光胡子拉碴,老远便能听到他在那儿大声骂人,戚有度在一旁陪着小心,走近了才听得分明,好像是在骂李君来这个混账玩意儿。
“老子带人过去,他娘的早已没个踪影,找了半天只抓住几个余孽。他奶奶的,这帮孙子倒是跑得比老鼠还快。”
“不能够啊!他们辛辛苦苦准备那么久,咱们以来就放弃了?”
“谁知道呢!肯定是上次在咱手上吃过亏,这次聪明了。”
“这也太顺利了,还以为是场恶仗呢。”
“他们也配?”赵成光不屑道:“咱们休整下,亲自押送粮草进山。”
他说完见到姗姗来迟的苏婉,面上的怒意一洗而空,又一种西北人特有的豪迈语气大声招呼:“苏大夫,你没事儿吧?听说你又被土匪给抓了?”
一个“又”字,让苏婉有些汗颜。
她施施然行了一礼:“此次又得多谢赵将军相救,不然我还不知道又要流落到何处。”
赵怀光不在乎道:“你跟我客气啥,你有本事,又帮了不少忙,咱也不能不报恩啊是不是?”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耳边响起。
是乌鸣!
不过,怎么感觉它不是很开心啊!
赵成光低声道:“这丫头还生着气呢,怪咱把它相好又给阉了。”
苏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小姐脾气大也是应该的,赵将军,它没有再同那匹黄骠马厮混吧?”
赵成光得意道:“怎么可能,那小子成了太监,咱乌鸣看都不带看一眼的,真是个好姑娘!”
俩人在这儿说着马经,突然有人进来大声吆喝道:“不好了不好了!马匪闯进了作场,把那儿的犯人都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