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任亨泰退了下去。
朱允熥盯着被对方关上的朱漆大门,蹙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马三宝正准备离开去给殿阁学士传旨。
却是注意到了自家主子的异常,问道:“陛下,怎么了?可是还有事情要奴婢去交代任大人?”
朱允熥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
随后抬眸看向马三宝,蹙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任亨泰有些怪怪的?朕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马三宝虽是太监,目光却远比一般太监锐利,所以朱允熥也想看看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没注意到的点。
马三宝却是一脸茫然。
道:“这……奴婢眼拙,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只知道这位任大人眼睛倒是看得清楚呢,陛下的英明全被他看在了眼中。”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的关注点在于。
这个礼部尚书比旁的这个大人、那个大人讨人喜欢。
朱允熥知道这货关注点完全偏了,只能无奈地收回目光:“罢了,你还是先传旨去吧。”
“嗯!”说起这事儿,马三宝心情显更好了,脸上的笑意都浓重了几分:“这事儿奴婢可得马上去好好办,这可是陛下的大事情呢!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明年开始,就是开乾元年了!这大明江山,已经是陛下您的天下!”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马三宝反而比朱允熥还要更加开心一般,说着,连平常的稳重都失了几分,着急忙慌地就告了退,传旨去了。
当朱漆大门被再次关上。
乾清宫之内只剩下朱允熥独自一人,瞬间显得格外安静,朱允熥目光一凝,开口呢喃了一句:“改元更张……开乾元年……开乾……”
到了这时候。
他的心里才莫名滋生出微微地激动之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龙书案上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笔,蘸了墨,在面前的宣纸上大开大阖地写下「开乾」两个大字。
笔锋锐利,开合之间,有倾吞天下之意!
正如马三宝所说的那样。
承上启下,旧的纪元已经结束,即将迎来的,是一个新的纪元,是属于他,属于朱允熥的天下。
这片天地是纸卷。
而他,是画笔!
他要在这天地之间,画上浓墨重彩!开乾,开天地之乾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朱允熥目光一凛,将手中的狼毫笔缓缓放在旁边的笔搁上,桌上写着「开乾」二字的宣纸仿若无风自动,边缘微微一荡,发出一声十分轻微的纸页响动声音。
与此同时。
朱允熥一颗心脏也不由微微加快了跳动。
……
工部和秦逵的动作,固然在朝堂上下暗中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不过眼下正是过年、阖家欢乐的时候。
这半年以来,朱允熥也通过各种有意无意的操作,在许多人心里成功留下了他想要的刻板印象:不好惹。
正所谓,大过年的。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儿,找不痛快,所以朝堂百官对此虽然议论纷纷,但这几天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情舞到了朱允熥面前来。
朱允熥倒是落了个清净,得了好些闲。
至于民间百姓。
他们更关注的永远是,今天能不能吃上一顿好饭,这个年怎么样才能过得红火脸面些,工部和秦逵的动作虽然并没有刻意去隐瞒,却也基本传不到百姓万民的耳朵里去,更令他们普天同庆的,只有朱允熥稍微出手,处置了那几个京官的消息。
杀贪杀腐,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应天府的大街小巷之内,也是一天比一天愈发热闹起来。
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之夜。
应天府一夜未眠,爆竹声响彻了应天府的街头巷尾,久久不绝于耳,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稍稍停歇下来。
天光微启。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应天府,落在秦淮河畔,落在紫禁城的红墙琉璃瓦上……
新的一年……也到来了。
除夕之夜到大年初一,宵禁并不会太过严格,毕竟辞旧岁、迎新春,永远是中国人眼里最大的事情,整个应天府也比以往苏醒得要格外地早。
百姓早早穿了新衣。
走街串巷,提着手里的礼物,拜访自家各路亲友。
应天府大街小巷,人流如织。
随着天光大亮。
一道诏令也被高调地颁布出来,晓瑜天下:
【朕以菲德,嗣承大统,稽古改制,允属维新。自今日始,更定年号为开乾,是为开乾元年!与天下更始,务俾海宇乂安,生民乐业。赦天下,凡官吏军民犯罪,除谋逆、杀人等不宥外,余皆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