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悟天抬起脚,缓步朝着周怀渊走去。
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是惊醒了床上的周怀渊。
他忽地睁开了双眸,忽地傻笑着弹坐起身,失神的眼眸也开始有了丝亮光。
“桉桉!是你回来了吗......?”
但这欢欣的表情只持续了几秒,待他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原本已经清明的眸子再度灰暗了下来。
“不是桉桉......”
周怀渊喃喃自语地又抬起举起酒瓶大喝了一口,随后颓唐地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沈悟天这么多天以来的忍耐,也在这时红了眼。
上班要担心周怀渊的情况,下了班......家里还有一个把自己锁在家里天天以泪洗脸的准未婚妻......
昨晚肖筱媛还是在他怀里哭着睡过去的,沈悟天刚刚走进这里时,看着熟悉的环境,他的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姜虞桉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啸龙这几天情况也不对,被送到了宠物医院。
这个家里......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充满了姜虞桉生活过的痕迹......
“周怀渊,一周后,姜家要给姜虞桉举行葬礼......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沈悟天闭了闭眼,有些时候,长痛不如短痛,周怀渊不想面对,那他就帮他面对。
京市的秩序还需要他,而且身为好兄弟,他也不能看着周怀渊一直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
周怀渊没回答沈悟天这话,只是抱着不知道空了第几个的酒瓶子,有些自嘲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得到的一定会失去?桉桉她......是不是恨我所以才不回来?那我去找她,跟她说对不起,无论说多少次都好......”
周怀渊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沈悟天气得第一次朝他挥了一拳出去,周怀渊的酒意似乎被沈悟天这一拳揍得清醒了一些。
“她死了!周怀渊!姜虞桉已经在那场爆炸中死了!你明白吗?再也回不来了!”
“你胡说!”
周怀渊猛地朝沈悟天反扑了过去,他的拳头带着酒味朝沈悟天打了过来。
明明他醉成了这样,但还是精准地找到了沈悟天的脸,狠狠地打了两拳上去。
好在他似乎还有些理智,两拳后,就停下了动作。
沈悟天揉着疼痛的脸颊,冷冷地看着再度颓坐在地上的男人。
“我只是来通知你,到时候你去不去参加,随你的便。”
沈悟天气得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后,正要开门时,周怀渊的声音冷静又清楚地传了过来。
“我要去找她,就算她变成了一捧灰土,我也要去s国把她找回来。”
随着沈悟天的一声轻叹声在房间里消散,寂静的卧室里再次只有周怀渊一个人了。
......
那天以后,周怀渊像个正常人似的,回归了正轨。
一边不停地向上级申请,申请暗线能够参与往后有关s国的所有任务;一边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周氏交接总裁职位。
他打算将这个职位交给叔叔周庭帆,往后他便专心待在暗线,做好暗线的掌权人。
周老爷子看到交接的合同时,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当初周怀渊说要接手暗线,从此做一个背负骂名,心狠手辣的恶魔掌权人时,周老爷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还必须兼顾周氏集团的职务和工作。
周怀渊想都没想到就答应了,因为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只要能有足够的实力去找到杀害黎家三口人的凶手,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即使不理解周老爷子此举是何意义,但周怀渊还是应下了。
其实......周老爷子只是不想他从此堕入黑暗,被执念吞噬了自我罢了。
想让他不要彻底跟社会、跟普通人的生活脱轨。
不希望他......身上只有血腥味,而是也有人间人情冷暖的烟火味......
姜虞桉的离去,几乎扒了他的一层“血肉”,于是周怀渊决定收起原本还残留的一丝生气,从此以后,将自己的后半生,祭奠于黑暗之中......
......
姜虞桉葬礼那天,周怀渊没有出现。
周家其他人都来了,只有周怀渊像个懦夫一样,一直都没有出现。
周时昭在葬礼上红了眼,s国全国发生了这么惨无人寰的爆炸袭击后,他原本是想立马回去的。
可是,到处都没有去s国的办法,所有航班停止,除非是军政界和外交部门,不然普通人根本就没办法进入s国。
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来,因着这件事,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许久都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半句话。
无论江绮霜怎么道歉,都没能得到周时昭的一声回应......
葬礼结束后,众人纷纷从姜虞桉的墓碑前离去。
最后,姜家人也都离开了。
墓园外的一处拐角处,一双黑色的真皮皮鞋旁边,散落了一地的烟头和烟灰。
周怀渊靠在车门边,手指上夹着不知道是第几支烟了......
段暄带着人神情严肃地走了回来,在周怀渊面前站定后,开口道:“周爷,姜小姐的墓碑......我们找到了......”
此话一出,周怀渊手上的烟灰,猛地被他颤抖的手抖落到他的手背上。
但他像是一点也没觉得烫似的,丝毫没在意被烟灰烫过的地方皮肤已经开始泛红。
就在段暄没回来之前,周怀渊还在自欺欺人,只要没有墓碑,那姜虞桉在这个世界上就还是有生命的人。
可是......墓碑一立,周怀渊所有的幻象瞬间碎裂,他终于真正的意识到,姜虞桉是真的......不在了......
“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我。”
周怀渊淡淡地说了一句,双手插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缓缓地朝着墓园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段暄他们找到的方位。
当那张熟悉的人像照片映入眼帘时,周怀渊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处。
莫名的心痛,没有原因的心痛,像是身体和精神都在排斥面前的墓碑。
照片上的姜虞桉笑得很甜,像生日宴上,周怀渊还没闯进去时笑得那样,像他们......还没遇见前的那样甜。
姜虞桉,你再等等我......我不会放过伤害过你的每一个人!
......
一年后,s国某个有些破败的小楼里,一个女人正在认真地整理着今天出去冒险拍回来的视频和照片。
“安记者,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呢?再不趁没有爆炸声时睡觉,到时候咱可就睡不了了。”
姜虞桉,现在应该说是安谨秋,听到同事的玩笑,也只是笑道:“知道了,再给我三分钟,我保存好就走。”
“那我等等你吧,回宿舍的路好黑,我好怕。”
安谨秋应了声后,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随后,两人便手挽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对了,谨秋,你知道吗,我们明天要撤离一部分人,听说他们被恐怖分子盯上了,咱国内已经派人过来,准备送他们回国去。”
安谨秋摇了摇头,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跑,没参加早上的会议。
“啧啧......听说这次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军人,我好期待啊!终于看到‘家里’又来人了,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呜呜......!”
安谨秋笑了笑道:“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发了誓才来这里的吗?再说了,你今天吃的零食不是‘家里’来的人给你带的啊?!”
她们平时就爱说暗语,喜欢把国内说成家里。
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笑了起来,确实啊......他们都是发了誓,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的。
这里的如人间炼狱般残忍的景象,总要有人曝光才行,而他们就是那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