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松,浣碧的手滑落。
甄嬛立刻反抓住她的手,“别,别走!浣碧,浣碧别走。呜呜呜”
她的手有些凉,甄嬛用力给她搓着手,只要手热着,她就没走。
听着屋内得悲鸣,云儿进入屋内,跪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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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小太监将绿豆汤端到弘曕面前。“主子,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弘曕继续依旧埋头在书中,“皇阿玛对我期望甚高,小爷也得加倍用心,才能不辜负那份器重。”
小太监叹了口气,满是为难的开口,“主子,您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敬妃娘娘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弘曕头也不抬,“你不说,额娘就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心疼了。”
小太监继续劝慰,“都是主子,奴才谁都不敢违背,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弘曕放下手中的书,“知道了。”将加了料得汤水一饮而尽。“对了,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你们当值换班勤些,别中了暑气。”
小太监将眼中的酸涩忍下,将碗收拾好,“唉,奴才下去了。”
小太监退出去后不久,就感觉身体才出现异样,燥热难耐,喝了杯凉掉的茶水,还是躁动不已。
一个小宫女进来,“奴婢奉敬妃娘娘的命过来为主子送东西。”
弘曕眼睛才是变得模糊,天旋地转,“怎么不是..如意姑姑过...?”话没说完,就失去意识。
小太监将消息送出后,拿着东西回了房间。将东西放在隐秘的地方,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
天亮后,小宫女衣衫不整从弘曕书房出来,在各位娘娘去桃花坞的路上,当着众多人的面触墙而死。
皇上震怒,六阿哥小小年纪就如此荒唐。深入调查后发现宫女和太监的背后都有人指使,指使之人便是四阿哥。
一时间,四阿哥被皇上彻底厌弃,革除黄带子,出嗣于老八。六阿哥虽说洗清了名声,但是身体也被伤的厉害。
这件事刚过一段落,碎玉轩又出事了。
甄嬛自柔嫔去世后,一直抑郁寡欢,常在方淳意常去探望,见她舒痕胶用完了后,又送上一盒。
甄嬛确认方淳意的心意后,不再心慈手软,联合卫临,做出一日日虚弱的假象,在皇上来探望时直接晕了过去,借皇上的手揭发方淳意联合章弥谋害她腹中皇嗣之事。
皇上震怒,章弥身为太医院院政,专门负责后宫正经三位主子的健康问题。
他如今持身不正,那自己这个皇上岂不也有危险?
方淳意自知辩无可辩,交代出皇后,只会让方家陷入更加危难之地。
皇上为保皇后清誉,加之甄嬛龙胎并无大恙,也只会让她一力承担罪名。
她便是攀污国母,罪加一等,恕无可恕。
方淳意咬死了是自己收买了章弥,因为嫉妒甄嬛有了身孕,备受皇上宠爱,才一时迷了心智,走错了路。
最终方淳意被打入冷宫。
皇上明面上念及章弥为皇宫奉献了一生,便只罢了他的官,责令其返乡,三代不许行医。
暗地里设下埋伏,在其出了京城不久,伪装成山匪,灭了章家满门。
皇后得知消息后,心中忐忑,等了许久,没见到皇上上门兴师问罪。
等到了皇上晋升菀贵人为菀嫔的消息。菀嫔身子受不得累,等其生下孩子,孩子满月时一起办受封礼。
甄嬛脸色苍白在床上卧着,苏培盛唱和后,皇上就进来了。按住要起身的甄嬛。
甄嬛在流珠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臣妾失礼了。”
皇上目光缱绻,“菀菀不用如此多虑,在这里,你我只做寻常夫妻即可。”
甄嬛轻轻地笑着,眼里盈出感动的水光,“四郎待嬛嬛真好,有四郎在,嬛嬛什么都不怕了。”
皇上叹了口气,舒痕胶的事背后有皇后的影子,他岂能不知。
可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还是柔则临终前反复叮嘱他要怜惜的妹妹,这件事是让菀菀受委屈了,“这些时日,后宫着实不平静,朕也是心力交瘁。”
这一声朕,是在提醒舒痕胶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要再多言。
甄嬛秒懂他的暗示,心中酸涩,上一秒他们还是至亲夫妻,下一秒就又是皇上与嫔妃,“臣妾让皇上忧心了。四郎放心,嬛嬛明白四郎的苦心,咱们的孩儿也会很乖巧听话。”
皇上拍拍她的肩膀,对她的识趣很满意,“菀菀,你总是愿意体谅朕,等你生下孩子,朕就晋你为妃。”
她听话,他也愿意作出补偿,安抚她。
甄嬛微微一笑,握上皇上的手,“嬛嬛不在意位份,只要四郎心里有嬛嬛,便是死了,也是无憾的。”
皇上摩挲着她的手背,“净说不吉利的话,也不怕孩子听到笑话。”
甄嬛低下头拉着皇上的手抚摸上肚子,“才不会,母子连心,她最懂嬛嬛对四郎的用心。”
皇上眼神暗了下,母子连心,偏偏他与生母从不曾一条心过。抬眼间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还是留了疤。”
甄嬛抚摸上脖子上的伤处,有点尴尬,女子总希望在心仪之人的眼中一直是完美的。“四郎这么在意嬛嬛容貌吗?嬛嬛变丑了,四郎就不喜欢了吗?”说完还故意把头偏向一边,做足了生闷气的小娘子模样。
“白璧微瑕,总是可惜。”用手中的十八子穗子撩拨她的脸,见她笑了,“美有千姿百态,菀菀什么模样,在四郎心里都是最好的。”
甄嬛被皇上的情话深深触动,「不是最美的,是最好的」,后宫波云诡谲,尔虞我诈,只有皇上,能让她安心,夜再长再黑,她都不怕。
封了嫔,皇上把芳若拨给了甄嬛,芳若是甄嬛的教引姑姑,先前一直在御前行走,有她护着,皇上也放心些。
转眼到了九月,众人回到紫禁城,太后遣人去请了皇帝。
皇帝已经许久没去过皇后宫里,帝后不合,后宫不稳。
太后自知,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还需要皇后撑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皇上在太后的说和下又恢复了去皇后的宫里次数。
甄嬛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一个没有落下的龙胎,根本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皇上能冷落皇后那么久,已经是格外偏宠她的结果了。
她与皇上再如同夫妻,也改变不了她是妃妾,皇后才是皇上明面上的正妻,大清的皇后这一事实。
冯若昭借着夜色到翊坤宫,褪下黑色的披风后,冯若昭跪在地上。
年世兰任由她跪着,不开口。
冯若昭跪了两盏茶时间,见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想着此番前来的目的,好还是主动开口,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嘉懿姐姐,妹妹来赔罪了。”
年世兰斜睨一笑,“敬妃娘娘犯了何罪,本宫怎么不知?你犯了罪,不该去找皇上或者和皇后吗?找我作甚?”
敬妃俯首做小,恭谨而卑微,“前段时间,是妹妹蒙了心智,错了主意。才疏远了姐姐。”
年世兰将茶盏放下,哪怕她现在卑躬屈膝,可她还在避重就轻。“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走吧。夜已深,本宫要歇下了。”
冯若昭怕自己真的被赶出翊坤宫,如今没了年世兰的帮助,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护不住弘曕。
贵妃只是稍稍放手,弘曕就遭了暗算,如今不仅失了圣心,再没有之前的独一份恩宠不说,身体也被伤的厉害,小小年纪就失了元阳,那虎狼之药还影响了弘曕以后的身体。
她恨,恨幕后之人对红颜下手,恨贵妃真的放手,但是最恨得是自己。身为母亲,她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保护儿子周全,如今委曲求全,她只愿自己力弱。
“姐姐,妹妹知道此前伤了你的心,不该隐匿在背后害人,不该试图陷害于你。
姐姐要怎么罚我都行,可是弘曕,求姐姐看在照看他长大的份上,不要将他舍弃。”
年世兰抬抬手,示意她起来,这不是会说人话吗?“你今日来的目的,本宫已经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
没有得到她的许诺,冯若昭怎舍得离去。“姐姐,我以为.....”
年世兰打断她,“你以为?
你以为本宫是个心软的,你掉几滴眼泪,本宫就会忘记昨日种种,继续让人暗中保护弘曕?
你以为自己身居妃位,有了人投靠,就真的已经羽翼丰满,就可以摆脱翊坤宫,忘掉曾经谨小慎微,乞求我的卑微过去?
你以为弘曕会登基,你会是皇太后,本宫将来要仰仗你的鼻息,所以现在过分些,本宫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与你撕破脸?
冯若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天真到愚蠢?”
冯若昭真的怕了,跪在地上,身子也发抖了起来。“姐姐,妹妹绝无此心啊。”
年世兰不想跟她继续掰扯,“你回去吧,如果本宫真的撒手不管了,弘曕不止是如今的这样。
本宫与你的情分已断,只能向你保证一件事,无论何时,本宫都会尽量保弘曕一命。你好自为之吧。”
见她态度坚决,冯若昭起身离去。能够得到她的保证,保下弘曕性命,她已经很知足了。
只要弘曕安全,其他的争斗、仇怨、都是她这个额娘要做的事。
是甄嬛害了弘曕的这个消息,还是景仁宫递出来的。
甄嬛是怎么联络上弘历,弘历怎么安排人动的手,每一环都翔实,只是动手的人死的干净利落,唯一的物证是小太监留下的银两和一枚簪子。
冯若昭认得那支簪子,是海棠花的样式,海棠花是甄嬛最喜欢的花。
仅有物证,无法坐实甄嬛的罪,而且冯若昭不相信皇后那么好心,如此,不过是要自己与甄嬛相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甄嬛可能是幕后凶手,她皇后也必然不清白。
弘曕的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些许,她立刻递了消息,时至今日,才见到年世兰。
冯若昭回到了咸福宫,如意给她按摩膝盖,“娘娘,您受苦了。”
冯若昭叹气,没有家世,皇上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皇上喜欢六阿哥时,弘曕就是众人捧得香饽饽。六阿哥如今稍有失势,曾经围上来的人,现在没了踪影。
如果六阿哥有年家那样的家族作为后盾,那他可能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第一次,她为弘曕没有养在贵妃膝下感到后悔。
“为了弘曕,本宫再多的苦头都吃的下。”心里却开始琢磨起怎么回报皇后和甄嬛。
甄嬛有孕,又“差点”发生意外,皇上对她怜惜有加,二人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生活。
寻常妃嫔有孕,龙胎八个月时,娘家才可进宫探望。甄嬛有孕四个月。皇上特许甄嬛母亲入宫探望。
流珠等在碎玉轩的门口,甄家母女的软轿一落地,就立刻迎了上去。
到了内殿,甄嬛想制止母亲行礼,却被甄母拒绝,“妾身失礼不打紧,只怕会让娘娘落了别人口实,与娘娘不利。”
甄嬛立即红了眼圈。
二人落座后,芳若上了一盏碧螺春,甄母浅尝一口,“极好。”
待其余人都下去后,甄母拉住甄嬛的手,眼泪也划过脸庞,语中哽咽,“我儿受苦了,你在宫中险象环生,我与你父亲日夜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你父亲思来想去,便是在前朝弹劾年家,也好为你出头,让人不敢轻易欺负你。”
甄嬛心中酸涩,她的敌人何止年氏一个?与父母说,也不过徒增烦恼。“让父亲母亲担忧,是女儿不孝。”
甄玉娆拉拉甄嬛的手,“姐姐,姐夫待你好吗?”
甄嬛微微一怔,“姐夫?”
母女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甄母就起身告辞。“娘娘,你父亲交代过了。如今我破例入宫,已是惹眼。若是久待,别人要非议你恃宠生娇了。”
甄嬛不舍,也只得让让母亲和小妹离去。
从始至终,三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起浣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