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少女的笑声逐渐变得模糊，安东停了下来，他回头朝着卡塔琳娜的方向看了看，少女已经像是只灵巧的猫似的翻回了训练场。
“唉。”他叹了口气，“刚来时她还不这样的，特文静的一小姑娘。”
看着若木有些疑惑的眼神，他想了想，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开口解释：“相比起普通士兵的选拔，债务处理人和雷莹术士的选拔要求就有严苛的多。”
“虽然两者都需要坚强的意志，但雷莹术士还需要对雾虚草的天然抗性再加上后天的训练，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彻底无视雾虚草对她们的影响，结果就是……她们的性格往往都很跳脱……所以别在她们训练雷莹的时候凑过去，上次就有个倒霉蛋，误食了雾虚草的粉末，脱得精光满地打滚，跟着自己的假想敌打了一架，到现在还是连队内茶余饭后的笑谈。”
若木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虽然他有点想要吐槽，为什么和假想敌打架会脱光衣服。
但是对于陷入幻觉的人，似乎并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之后的一段时间，安东在第九连队驻地内普通士兵可以接触的各种设施内转了转，也算让他了解营地内的大概情况，随后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帐篷外。
“这地方还个空位，说来你来的也不巧，这段时间连队在进行关于野外生存的训练，在回去前，这一个月你是住不上宿舍了。”
若木：……
他领着若木进入帐篷，和还在帐篷内的几人打了个招呼，在离开前带着些善意的嘱咐若木：“有什么事可以来我之前领你去的那个帐篷找我。”
说罢，他看着帐篷内的几人，“对新人友善点，拉多米尔，赶紧把你袜子洗了去，进来差点没呛死我，你也不想被纠察队抓到后加练吧？”
若木眨了眨眼睛，有些欲哭无泪，刚刚某些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并攻击了他。
就在刚刚进入帐篷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穿越回高中宿舍的幻觉。
第一天来报到，他就更想跳槽了。
不行，他得赶紧闯出点名头，给自己的待遇提一提。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若木从睡袋中被人摇醒。
“醒醒，新人，赶紧洗漱集合了！”
他睡眼惺忪的从睡袋中钻出来，因为起的太晚，锅炉烧出的热水已经被消耗一空，冻得龇牙咧嘴的用冷水洗了洗脸，要不是同帐篷内有人好心的匀了点热水给他刷牙，他现在没准牙都得被冻掉。
他打了个哈欠，一脸生无可恋的赶往集合地点。
来营地的第二天，更想跳槽了。
对于若木来说，训练的任务并不算太过繁重，丝柯克女士的那套培训方式已经太深入人心，他的临界值已经被无限拉高了。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他正打算返回帐篷，就见帐篷外不远处有人在等着自己。
“嗨，小弟弟。”
卡塔琳娜提着一只闪着亮光的灯笼，朝着他挥了挥手，“哎呀，没有哭鼻子真是太好了。”
她不等若木开口，上前两步，不由分说的拽着若木朝着营地边缘的白桦林跑去。
“诶……诶？”若木被她这一番操作搞的有些迷糊，只短短的发出了一声疑问词就闭上了嘴巴。
晚上的北风更大，他至少不想逆着风跑得时候被灌一肚子冷风闹肚子。
看见白桦林中隐隐闪烁着火光，卡塔琳娜放慢了脚步。
靠着一块岩石作为避风点的少年从摆弄着篝火的动作中停下，抬起头来。
“卡佳，好慢。”
他拎起脚边已经处用盐简单腌制了的雪兔，站起身来，瞪了一眼被姐姐拽过来加餐的若木，“新人，你今天有口福了。”
随后把兔子塞给卡塔琳娜，“我总烤不好，老糊。”
卡塔琳娜笑眯眯的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顶，“我来吧。”
随后她走过去坐在少年刚刚坐的铺了一块行军毯的石头上，熟练的将已经处理好的兔子串好，架在火堆上。
“这是我弟弟，尼古拉·雪奈茨维奇，半年前刚入伍，第一天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偷偷摸摸的哭鼻子呢，小弟弟，你可比他强哦。”
“喂，卡佳！”
尼古拉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希望自己的姐姐至少能在新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卡塔琳娜摆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不是我说，这段时间营地里的伙食也太差了，要不是连长默许我们这种加餐，我的小科利亚怎么能快点长大。”
卡塔琳娜手上翻动着兔子的动作不停，嘴上抱怨着，“以前都能抓到两三只的，科利亚你偷懒啦？”
“哪有！”尼古拉气的在雪地上跺了跺脚，“最近的兔子越来越难抓了，半天都堵不着一只。”
卡塔琳娜看着兔子逐渐被烤制的变色的外表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两个纸包。
若木嗅着空气中逐渐变得诱人起来的烤肉味道，以为是要进行最后撒上些类似孜然的香料的步骤，也不由得喉头动了动。
虽然在海屑镇的那段时间已经逐渐接受至冬风格的料理，但是第九连队的伙食目前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过于硬核。
他晚饭确实没吃饱。
倒是尼古拉，看到卡塔琳娜摸出来的那两个纸包后怪叫了一声，一个健步冲上打断了她拆开纸包的动作并一把抢了过来。
随后尼古拉凑在篝火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会，才递给卡塔琳娜其中的一个。
“卡佳，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雾虚草粉末和香料放一起！你上次害得我……”
说的这，他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警惕的看了若木一眼。
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面对着尼古拉的注视，若木眨了眨眼睛。
哦……
原来上午安东说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你。
而尼古拉也从若木虽然镇定，但在对视中偶有躲闪的目光中确定了不知道哪个大舌头的家伙已经告诉了新人一切。
他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回石头上，生起了闷气。
面子终究还是保住了，但没完全保住。
打破这种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是卡塔琳娜递到他们面前的兔肉。
卡塔琳娜捏着一只烤的酥脆的兔后腿，塞给他们一人一只，随后将被烫的有些微红的指尖放在耳垂上捻了捻。
少女在火光的照耀下脸上带着笑意，“吃吧，吃吧，长得高高，跑得快快。”
若木捏着兔腿，透过篝火看向坐在对面的卡塔琳娜，少女仍旧笑着，她将未分完的烤兔肉抬高了一些，以免已经烤制完毕的肉糊掉。
火焰升腾的热气让视线有些模糊扭曲，恍惚间，他似乎真看到了安东所说的，最初还未接触雾虚草粉末的卡塔琳娜。
面前有些笨口拙舌的祝福着自己的弟弟和战友的少女，和最后消失在层岩巨渊漆黑深处，宁愿相信自己的科利亚牺牲也不希望他逃走的隶属愚人众的雷莹术士身影逐渐重合。
见若木一直盯着自己，卡塔琳娜笑了笑，将篝火的火焰拨的小了一些，继续翻动着兔肉用以保温。
“快点吃吧，这次只是前辈们的照顾，下次再想吃你可就要和我们一起抓了哦，对吧，科利亚？”
回应他的尼古拉啃着兔肉带着些傲娇的哼声。
若木点了点头，一口咬在烤制的恰到好处的兔腿上。
来到驻地的第二天，夜。
他似乎没那么想要跳槽了。